寧然的修行一去一回間,大概花費了將近十一天左右。但艾洛並不打算說出隔壁山海國山海關內的巨大變故,不想讓寧然在如此傷心的時候,分心為朋友擔憂。
因為在他回來的六天前,那位威震大陸的山海之主伯道先,被毒死在了自己的書房,至今未查出由頭。
那一日的下午,伯道先如往常一樣,在書房中批改奏章。但在僕從敲門詢問是否需要更換茶水時,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場的人就只有伯道先平日的貼身侍衛和僕從,他們守在書房之前寸步不離,再加上伯道先本就是高手,從未出過差錯。但無人探查到周圍存在什麼異象,屋內也沒有任何的破壞痕跡。
茶水茶杯,桌案牆壁,能查的一切都被反覆調查,但就連負責監視的正家人一時半會都摸不清,究竟是何時何地的毒。
正家家主心急如焚,他知道如今朝內的動盪,深感不安。
每日伯道先所食用的東西都會有專人提前嘗試,以此來確保安全,也並未在食物中發現端倪。正家家主只能親自驗屍,想從毒素中提取出答案。
朝中的部分大臣並不打算給正家過多的調查時間,在一番緊急會議後直接將汙水全部潑在了正家的身上,隨意派遣軍隊並將他們舉族軟禁。
本身囚禁的地點定在繩縛關之南的大獄中,用以殺雞儆猴。但在正家家主的交涉和反擊下,正家的所有人被暫時集合關在山海關的正家府邸中,只能派出一人協助他們調查案件。
正家分散在外的族人將每一處房間擠滿,甚至有的人只能在走廊花園中打地鋪。正家家主正愁著派誰執行這項看似不可能的任務時,有一人站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正心鑑,正家家主嘆了口氣:“隨我來,看看我們目前能夠掌握到的資料。先皇每隔半個月的時間就會在我這兒檢查身體,也留存了不少文字說明,雖然冒犯了先皇,但也無可奈何。”
如果在一個月內無法解決這樁天大的謀殺案,正家將會面臨滅族的危機。
朝堂中已臨時推選出伯書賢作為新任山海之主,他背後的勢力不僅將眾文官武官壓到喘不過氣,也把當日想要反抗的官員和平民壓到鮮血淋漓。
因為先皇曾經說過,下一任的山海之主,就只有一位人選。
正家家主找不到任何外援,就連自己的好友也因在朝堂上仗義執言被亂棍打死。此時正家的希望放在正心鑑身上,對這個孩子來說,也未免太過殘忍。
“放心吧,我的朋友們都很靠譜,會幫助我解決問題的。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決不能看著族人被無端誣陷。”正心鑑在拿到裝有資料的布袋後,噗通跪倒在正家家主面前,抬起了堅毅的面龐。
正家家主踟躕片刻,壓低聲音道:“麒麟啊,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們也無法做到,就逃到浮島生活,再也不要回到這片土地了。至於你想不想延續正家的血脈,由你自己決定……”
正心鑑沒有回應正家家主的話,他只是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帶著令牌轉身從窗戶跳出,消失在後者的視野中。
而那日在山邰和鯨臣拜訪後前去修煉的伯無霜,僅僅在三天內便掌握了基礎的靈魂秘法,他又一次拜別了師父等人,騎著玄冥返回山海大陸。
本想先一步迴歸霜月關炫耀的他,明顯察覺到了山海關中的不對勁。這片重建後依舊繁盛的山海關街道上竟空無一人,家家戶戶的門前似乎還掛著白色的裝飾物,像是在悼念著什麼。
他帶著玄冥垂直降落在皇宮之中,匆匆奔向父王的寢宮。
引入眼簾的,是滿眼肅穆的白色。伯無霜愣在當場,在回過神的時候拼命衝了過去,無數的衛兵按照新王的命令想要將三皇子阻攔在外,喧鬧聲甚至驚動了遠處休憩的伯書賢。
但他們哪兒是皇子的對手,被颶風吹得東倒西歪。
進入寢宮的伯無霜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父親,只是這一次,他再也無法和他對話了。身著寬大罩袍的伯書賢受到訊息後,帶著伯無雪靜靜站在他的身後,不言不語。
他想象這一天的到來,已經想了好多年了。他要看到瘋掉的三弟,看到絕望的伯無霜。
“父王是怎麼死的。”寒冰的氣息在此處蔓延,伯無霜只想用他學習的秘術將他討厭的二人折磨到發狂。他的聲音平穩無比,絲毫不帶任何悲傷。
“三弟,剛回來的話,就去自己的住處歇一會吧,別太傷心了。”慢慢靠近他的伯書賢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他揮手示意宮外的衛兵們駐足,又將岩石化作的手放在伯無霜的肩上。
“我問你,父王是怎麼死的。”
“昨天還是前天,意外被毒殺了。”伯書賢的回答漫不經心,他扯斷被凍結的岩石手臂,擺出無所謂的模樣。“而現在我是山海之主。接下來的對話,本王希望你可以好好思考,再慢慢發問。”
“是你做的吧?剛殺了父王,就美滋滋地登上王位,不怕父王的冤魂將你拖入冥界?”伯無霜用冰棺封住伯道先的身體,將其抗在肩上。伯書賢並沒有看到他想象中憤怒或是痛苦的三弟,而是一位面無表情的少年。
“父王的身體,我就先帶走了。接下來我會調查事情的因果,還請你這個新任的山海之主多多配合。”他不卑不亢地走過伯書賢,又瞥了一眼低頭的伯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