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然緊握住穆歌的手頓時鬆開,他眼中看向穆歌的希望變成了憤恨,又一瞬間化為烏有,那是絕望的眼神。
穆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抬頭看看四周尋求幫助。艾大叔站在他的身邊拍了拍肩膀,俯身抱起寧然。
“我們回家吧。”
寧然坐在視窗,他的眼神空洞。艾大叔在這之前還能看到寧然眼中的光芒,但如今光芒已消散不見。關於他的身世,艾大叔永遠無法親口告訴他。
“寧然,吃飯了。”艾大叔小心翼翼端來一碗炒飯,那是寧然的最愛。“別看了,視窗的蟲子有啥好看的,來,快趁熱吃。”
寧然微微側過腦袋,眼淚早已在臉頰上乾涸,他慢慢撐起身體,走過艾大叔的身旁。
“不餓。”
他打算出去走走。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沒人會停下腳步注意這個落魄的年輕人,艾大叔緊張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陪著寧然停了下來。
“告訴我,關於我父母的秘密。”
艾大叔滿臉堆笑,他走近寧然,打算再勸勸這個倔強小子。
“既然你不說,那也別跟著我。”寧然轉身擠出一絲笑容,“我散個步就回來,不用擔心我。”
艾大叔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氣,由他去了。
寧然繞過五條大街,瞄上了路邊拴著的駿馬,他燒斷韁繩翻身坐在背上揚長而去。馬主人趕緊叫嚷著跑了出來,在街頭著急到破口大罵,引得路人圍觀。
有人認出了那個背影,是表演賽後的那位落魄少年。
寧然騎著馬向東疾馳,自醫館向東只需兩個時辰,他便能來到東區森林。
東區森林對於浮島居民來說是一片禁區,其中樹木直插雲霄,茂盛繁榮,遠遠看去就能感受到它的濃厚生機,而除了人族以外剩下的大部分生靈都在東區生存繁衍,形成了絕妙的平衡。
艾大叔給寧然講過歷史長河中那些隨意闖入森人之人的下場。如果有人想要帶著殺意踏入森林,他們體內的能量就會化作一絲絲火苗被吸入林中,緊接著會被守護浮島的半神擊殺。那時將會有四處飄蕩的火焰幽魂般聚攏而出,化作馬的形狀,那就是半神鍾黎捷。
嘭的一聲,闖入者就會化作灰燼。
而現在,寧然打算隻身前往森林,在森林中尋求答案。他來到森林的邊界挑選了一棵參天大樹,打算砍些柴火用來烤肉。在他站在樹下劈砍樹枝的時候,穿過森林的微風立刻變得乾燥,也變得更加洶湧。風絲裡出現了明亮的白色火焰,在寧然面前幻化成了一頭火焰駿馬。
如傳說一般,火焰的頭顱,駿馬的身體,即使火焰之中沒有眼睛,但寧然仍能感受到對方的凝視,和自己背後不斷冒出的冷汗。
玩大了。
鍾黎捷邁開長而有力的四蹄,向著寧然走來,他健碩的肌肉充滿了美感,在火光的對映下閃閃發亮,他脖子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森林中的陰影,顯得聖神無比。
寧然不禁感嘆這位半神才是最駿的馬,恍惚間鍾黎捷的火焰腦袋已經伴隨著優雅步伐撞在寧然身上,而後者竟察覺不到一絲火焰的溫度。
壞了!當寧然回過神想要飛速逃遁的時候,他的身體絲毫不聽使喚,頭腦也開始發漲,在昏昏沉沉中只見周圍的森林開始扭曲,燃燒,化作了一片火海。
不是禁止破壞森林麼,只許州官放火?寧然此時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使勁從嘴巴里擠出幾個字:“你,縱火。”
寧然模糊聽見自火焰中發出噼裡啪啦燃燒般的聲音:“多管閒事。”
下一刻,他的身體逐漸變熱,發漲,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撐開自己的身體,寧然只覺得如今的自己像是一條烤魚。
鍾黎捷猛然間發現了寧然體內的火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千百萬年,鍾黎捷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他陪伴人族跨過了無盡的歲月,只為等待火神的那枚棋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