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看著手中的一卷情報,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因為這竟是仇眠的情報,而這份情報竟是出自周行商行,觀卷末標價,這份情報單價還十分不菲。
江楓有些無語,暗道:“周前輩,說好的慷慨相助呢?”
感慨周行前輩果然無愧商人本色之餘,江楓也在仔細閱讀手中的情報,因為他發現一件更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卷軸中所載關於仇眠的一切情報,他竟然同樣一無所知。
其實這也不怪他,紫微十局,由文斌所布,計設連環,早已成竹在胸,他也是心知肚明,但文斌卻從未與他交流過一字一句的計劃,甚至連腹案也未曾通互知會,這一點,與玄喻真人和言鏡完全截然相反。
此乃文斌刻意所為,目的就是要讓江楓依自身判斷推理,與之共謀,若能不謀而合,紫微十局,江楓便是執棋佈局的另一隻手,若不能識破謀局真意,他即便墜入局中,淪為任由文斌隨意擺佈的另一枚棋子,也與人無尤。
這是文斌的決絕,也是江楓近來始終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緣由,紫微十局,他至今只能看破前三局,由不得他不細細謀算一切。
若為執棋者,江楓或許還能左右文斌的一些謀劃,否則以文斌的性情,其佈局中必有諸多違背江楓本心之舉,江楓自然不願。
然而若是淪為入局者,莫說一切皆成空談,真至那時,成局之下,即便萬般不願也不得不願。
手中關於仇眠的情報出自周行商行不假,落筆書者卻是文斌,所以江楓務須將其牢記在心,之後諸多需應對之時才可令計無遺策,不至造成致命疏漏。
情報中關於仇眠的身世來歷,包括其此次現身紫微帝城前的一些行形蹤跡皆有詳細記載,顯然不怕旁人查證,或者說文斌巴不得有人費心前去查證。
依情報所述,仇眠出身十分的單純,無門無派,一介散修白衣,自小父母早亡,由祖父養育成人,孤傲不群,性格乖張,此次現身紫微帝城亦是初次入世歷練,特為參加文武道會而來,欲挑戰十三地天驕才俊。
至此,仇眠的身世來歷可謂一切正常,只是如此明細的情報中卻仍有一點模糊,立時引起江楓的注意。
卷軸中所載,仇眠幼時曾遭一劫,此劫幾乎令其魂飛魄散,亦是造成他父母雙亡的根本原因,而仇眠雖是劫後餘生,但一身修為卻也因此而至今仍受限於長生門境界。
情報中並未詳述此劫,也無明說仇眠修為受限的原因,只批註一言,道是詳細不知,只是觀者難免心有其刻意模糊之疑。
若僅是如此,周行商行這份情報難免有誆騙消費者的嫌疑,真正令其值此價位的卻還是卷末由周行商主親自著上的一句情報——
“仇眠祖父,乃隱修之返虛人仙!”
單此一句,足抵萬金。
短短十二字,其間分量長生世家可謂心知肚明。
然而,雖說各大宗族之修凡購此情報者免不了因此而震撼,但無論眾修心思如何,江楓卻覺仍在意料之中。
他只有一點好奇,仇眠的這位便宜祖父為何他至今仍未見到,甚至不知是誰。
雖有深思遠慮,但江楓臉上依舊無波無瀾,神色平靜地收起卷抽,決定先行迴轉文府。
途徑最熱鬧的步天樓地界時,江楓忽然遠遠望見標新特異的一幕——
一名醒目的紫衣青年男子,身材勻稱,比之江楓還要高出半個腦袋,腰環玉帶,一身面料考究的紫衣也是設計精巧,上繡紋飾,卻華而不奢,貴而不驕,顯然出自大家之手。
此人面若冠玉,髮束紫金冠,白皙肌膚透著健康的紅潤,可謂儀表堂堂,江楓所見人中,此人比之任璞瑜也不遑多讓,只不過相較於身為劍修的任璞瑜那天然的凌厲,這紫衣男子的氣質宛如皓月之輝,給人以一種朦朧的美感,更添一抹靜雅。
江楓生平也見過不少男子喜著紫衣,卻無一人有他這等氣質,便如他初見赤羽時,後者也是一身紫衣,只是衣色雖同,赤羽比之眼前這位青年男子卻少了一份不可言喻的貴氣,此人於芸芸眾生中,天生便與眾不同,鶴立雞群。
紫衣男子手持一把紋飾鏤空的象牙白扇,制式偏女式,握在他的手中卻更增儒雅氣質,如果……他現在不是在厚著臉皮搭訕女人的話。
那名被他攔住去路的女修應是出自某個修真世家,也是相貌不俗,白衣翩翩,仿若遺世獨立,世人眼中所謂的女俠、仙子一類的,約莫就是這等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
只不過這位始終牢記經營著自己不落凡塵的仙子形象的女俠,此刻卻似乎正在被人強行拽落人間俗世。
她前腳方出步天樓,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紫衣男子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攔住她的去路。
原本見此人相貌英俊不凡,氣質更是不俗,她倒也沒生出什麼惡感,甚至因為女性本能天然還有幾分親近之意。
可是這紫衣男子方說不過幾句,臉上的神態就繃不住了,驟轉露出一副輕浮的笑容,上述一切霎時蕩然成空,氣質莫說儒雅,反而有幾分猥瑣,相貌依舊英俊不假,卻突然有幾分欠揍。
那女子心中原有的美好幻想都在這一瞬間完全破滅,甚至連那關乎自身姻緣,若隱若現權作女兒家心思的一點遐想,也於此刻蕩然無存。
她也想應付幾句便藉口離開,可是這紫衣男子每次由不得她走上幾步就死皮賴臉再次糾纏上來。
江楓察覺到,這位白衣女俠打扮的女子已經不耐煩到瀕臨發作的邊緣,可是那紫衣青年卻又偏偏沒有再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故而她也只能苦苦壓制,強忍不願發作。
依江楓估計,在他到來之前,這女子就已被糾纏了很長時間,不然也不會如此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