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你給我過來!”
夏夜殤極少以全名直呼江楓,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深厚遠非常人可及,也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但是這一次,夏夜殤確是動了真怒。
江楓神色複雜,有些不知所措,夏夜殤看著他的樣子,暗歎一聲,最終只責問道:“你今夜到底是怎麼了?怎會如此反常?”
“我……”
江楓臉上難得一見的為難,吞吞吐吐,卻不知如何解釋。獨孤生一見夏夜殤眼中雖有惱意,但更多的卻是理解,心道定是有某種自己不曾知曉的緣由在內,說了幾句,也不再深究。
“小楓,我知你一向克己復禮,也知你心中所向,但是你今天的反常的確不應該。小幽割去頭顱的那幾具屍體是今夜襲擊我們的數十人中,為數不多的可以對我們造成威脅的神海境修士,她之所行,是為了以防萬一。這一點我都能看得出來,你卻失察了……實是不該!”
夏夜殤也消了臉上的怒容,但獨孤生一還是略帶責意地說道:“你自小性格中就藏有一種天真,對自己人如此,對敵人也是如此。雖說修仙問道,自然要保持一顆赤誠真心,但是仁義並不是無差別的仁慈,對於惡人,仁慈唯殺而已!”
江楓誠心受教,又真心實意地向幽夢作揖道歉,幽夢隱約有些推測,也深知自己的身份終是一個外來人,與江楓三人之間的親密不同,沒有過多的責備,寬宏大量地原諒了江楓。
一夜插曲,卻在一時三刻之間便已曲終人散。江楓隨後破開了這些人提前佈置好的結界,將數十具屍體一併火化,這才又與三人回到城主府安心療傷。
他早已察覺四周尚有未切實行動者潛伏旁觀,但一把焚屍之火,足以達到震懾的目的,他也沒有費力追查下去的打算,因為城主自然會主動幫他完成這些行動的後續。
四人重回城主府,城主在問明緣由後果然立刻著手盤查欲對江楓一行不利之人,四人各自回到安排好的貴賓上房,靜修療傷。
江楓獨坐在昏暗的房間中,只留下一盞燭火在輕輕搖曳,垂首低眉,目露沉思。忽然,屋外傳來叩門聲,竟是夏夜殤不請自來。
“夜殤?你不抓緊時間養傷,怎麼有心來我房間?”
江楓坐在床沿上,很是隨意,在夏夜殤的面前,他無須拘束。夏夜殤沒有坐在靠椅上,反而蓮步輕移,出乎江楓意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想起許久沒與你這般單獨敘過話了,便來了……”
“有什麼好說的?”
夏夜殤的聲音很輕柔,與她平日裡的性格形象大相庭徑,江楓卻是苦笑,他隱有猜測。
“今夜,當時,你制止小幽,甚至誤以為她是要鞭屍,歸根究底,都是源於你對幽夢魔教弟子的身份的不信任,更緣於你心中對魔教的憤恨。這種憤恨或許與幽夢毫無關係,但是卻化作了芥蒂,影響了你的判斷,造成了你今夜的反常!”
夏夜殤看著江楓,說出了江楓今夜反常的真正原因,是的,她早有推斷。
“我無法否認……”江楓挑眉苦笑。
“因為這是事實!”夏夜殤又道,“我也無法否認,當時我的確也有一瞬是這般認為的,但與你不同,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誠然,你這樣想,並沒有錯!”
江楓低頭無言,夏夜殤靜靜地看著他,沉吟了數息,最後溫柔地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輕柔地搭在江楓的右側髮梢上,順勢將他的頭緩緩壓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夏夜殤突然的舉動顯然嚇到了江楓,當他的左臉接觸到夏夜殤溫潤而極富彈性的大腿時,他渾身的肌肉都驟然繃緊,臉上升騰起一片火雲。但夏夜殤只是溫柔地輕拍著他的肩頭,讓那顆躁動的心又再次安寧下來。
“累了嗎?”
“有一些……”
江楓眼神漸轉安和,面部的線條也顯得柔和不少,彷彿冬日的煦陽,又似三月的微風。
“可惜師孃的歌我還沒有學會……”
“你學不來的……”
兩人的臉上同時泛起了一抹純真的微笑。他們小時候貪玩調皮,每次玩累了,就會像現在這樣把小腦袋枕在師孃的大腿上,然後在師孃輕拍下和溫柔的歌聲中,卸下一切憂愁和負累,安然入眠。
多少年了,已經許久不曾這樣了……
“生一說的也在理,你的天真本沒有錯,但應留與信任的人,小幽是否值得信任,時間和心會證明一切!”
“魔教之中或許也有心善之人,但小幽是否是這樣的人尚待考證,或許正如你們所說,我之所以最初沒有直接殺了小幽,與我性格中的那份天真有關。我明白,你明白,小幽應該也隱約猜到一些,但她並不知曉我們已經知曉她身為魔教弟子的事,所以最多隻會認為我的反常只是出於對她這個外來陌生人的不信任罷了!”
夏夜殤輕輕頷首,又略微用力地拍了他一下,責道:“我之前便告誡過你,既然決定遵從本心之判斷,便真心相待,莫使疑心生暗鬼,誤了自己,也誤了他人!結果你轉身就給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