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隊長哭了:“劉礦長,你……你饒了我吧!”
劉存義知道這位江隊長不可指望了,一腳將江隊長踹倒,紅著眼睛大吼:“給我執行戰場紀律,把這個臨陣脫逃的孬種隊長押起來,交礦區法院法辦!”
恰在這時,湯平從井上趕來了,攔住怒不可遏的劉存義:“慢!”一把拉起江隊長,“老江,你是共產黨員,我這個局黨委書記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是願意以脫逃瀆職罪上法院,還是衝上去?”
江隊長渾身哆嗦著,站都站不穩了:“湯書記,您……您讓我再想想……”
湯平衝著在場的隨員一揮手:“按劉礦長的命令押起來!”
這時,劉存義已把防毒面具繫好,手裡還拿著一套準備給遇險工人用的防毒面具,帶著礦救護隊隊員們準備進入火區了。
湯平交待說:“存義,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萬一過不去就把人帶回來!局救護隊的人員馬上也要到了,我們再想辦法!啊?”
劉存義點點頭:“知道,知道!”隨即命令手下的救護隊員們,“把幾臺泵都給我開起來,管子拉長,跟我上!老湯,這裡你排程了,準備打封閉牆,我們一撤出來就馬上打,一分鐘也別耽誤!”說罷,劉存義和十幾個救護隊員在幾條水龍的掩護下,冒險衝進了火區。
著火的巷道像個火爐,兩個隊員衝了不到二十米就倒下了,劉存義忙讓人將他們拖了下去,自己帶著餘下的隊員繼續往火巷深處掙扎行進。行進途中,劉存義和手下隊員們的工作服大都燃上了火苗,燎得身上的肉嗞嗞啦啦響。
然而,沒人退卻。跟著這麼一個不要命的礦長,誰也不敢退卻。
在巷道一百二十三米處,劉存義和救護隊員們迎到了俯在水溝裡的遇難礦工。
濃煙與黑暗中,劉存義鎮定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同志們,我是劉存義。我和大家在一起。大家不要慌,把防毒面具戴好,跟著救護隊的同志一個個往外走。人數要清點,不能少了一個人!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一箇中年礦工說:“劉礦長,是我,我是小組長。”
劉存義問:“你的十八個工人都在吧?”
中年礦工說:“一共十九人,還有個地質測量員小孫。”
劉存義說:“應該還有個姓程的瓦斯檢查員,通風工區的!”
中年礦工說:“這人我不知道。”
劉存義說:“那好吧,快把這十九人清點帶走!”
讓救護隊員把遇難礦工帶走後,濃煙滾滾的巷道里只剩下了劉存義。
劉存義繼續往濃煙籠罩的巷道中走,邊走邊呼喚著:“小程,小程……”
燒垮的支架還在塌落,劉存義走了沒多遠,就被一架倒落的支架砸倒了,身子一歪,落到水溝裡,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這時,局救護隊也趕到了現場,先幫著礦救護隊的同志抬出十九位獲救的工人同志,又在湯平的命令下,衝進火區尋找劉存義和那個仍無下落的瓦斯檢查員。湯平特別指出,尤其是劉存義,一定要千方百計搶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看著局救護隊的同志進了火場,湯平手裡抓著載波電話,又向礦排程室下了命令:“聽著,聽著,我是湯平,馬上給我到燈房,到通風工區再查,看看那個姓程的瓦斯檢查員今天究竟去沒去3030掘進頭?!”
載波電話馬上響起了回聲:“湯書記,我們已經查過了,小程確實下井了。”
“井下大著呢!給我落實清楚,這個同志去沒去3030掘進頭!”
“是,湯書記,我們馬上落實!”
“通知井下所有采煤面、掘進頭各工作地點,給我緊急尋找這位檢查員!緊急尋找!電話不要掛,隨時和我聯絡!”
十幾分鍾後,載波電話叫了起來:“湯書記!湯書記!”
湯平忙道:“說,快說,我聽著呢!”
“瓦斯檢查員小程找到了。他今天根本沒去3030掘進頭檢查瓦斯,躲在井下口泵房睡覺了,泵房值班人員剛剛來了電話……”
湯平火透了,難得發了大脾氣:“通知這個姓程的,要他馬上上井,到排程室等我!劉存義礦長今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他媽的饒不了他!我他媽的要他給劉存義抵命……”
恰在這時,局救護隊的同志把已被燒得不像樣子的劉存義抬到了湯平面前。
湯平扔下載波電話,撲到擔架旁:“老夥計,你……你怎麼樣?”
劉存義被涼風吹醒了,嘴唇嚅動了半天,才問了句:“小……小程找到了?”
湯平噙著淚點點頭:“找到了,找到了,老夥計,你……你就放心吧!二十個人一個不少!”
劉存義咧了咧嘴,哭也似地笑了笑:“那……那就好,快,快給成蕙打個電話,就……就說,事故處理完了,我……我沒事,讓她彆著急……”說罷,又昏迷過去。
湯平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了,當著許多人的面流了出來。
凌晨四點十二分,孫成蕙懷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湯平在電話裡什麼也沒說,只通知孫成蕙,要孫成蕙準備一下,立即去局醫院,說是他親自帶車來接她。
孫成蕙放下電話就知道,劉存義出大事了,想都沒想,就一頭衝進門外的暴風雨中,跌跌撞撞地往礦內跑。半路上,一輛車的車燈照出了孫成蕙風雨中踉蹌的身影,在孫成蕙身邊戛然停住了。滿臉淚水的湯平從車裡走出來,把孫成蕙扶進了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