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盼盼說:“所以,你的工資我就不能拿,這輩子我討夠飯了,現在好歹也還是個下崗的全民幹部,不至於再向誰伸手了!謝謝你的好意了,劉敢鬥董事長!”
孫成蕙一把拉住劉盼盼的手:“盼盼,說得好,有志氣!走,走,你的事包在媽身上,媽管到底了!”
劉敢鬥說:“媽,你別開玩笑了,你一月三百多塊的退休工資,管什麼呀!”
孫成蕙指點著劉敢斗的辦公室:“向你學,自己去創業,也從小商販幹起!”
劉盼盼卻怔住了:“媽——”
孫成蕙看著劉盼盼:“怎麼?還下不了決心?”
劉盼盼終於點了點頭:“媽,我……我聽你的!”
劉敢鬥又撲到孫成蕙懷裡:“喲,老媽煥發青春了嘛!好,好,盼盼姐,你就跟著咱老媽去創業吧!先從街頭游擊隊幹起,啥時把買賣做大了,把我們亞中公司兼併掉!”
孫成蕙沒再搭理劉敢鬥,拉著劉盼盼氣呼呼地走了。
劉敢鬥馬上把孫成蕙和劉盼盼都忘了,又忙起了自己的事——為去年六百萬貸款延期一天還付,和孫笛及財務經理到合作銀行去演一出負荊請罪的戲,說是戲演好了,老貸款一還,新貸款沒準又能申請下來,而且新貸款利息低得多,對亞中公司極為有利。準備呈交給合作銀行的檢討上,劉敢鬥精心做了批示,還蓋了公章。同時,劉敢鬥要求孫成偉在此期間留在公司值班,並且不斷地以各種名目給她打電話。特別指示孫成偉注意掌握好節奏,控制在每十分鐘左右打一個電話過去。
孫成偉眼皮一翻:“董事長,老帥不是屁事不能幹嗎?”
劉敢鬥說:“老帥,你怎麼這麼笨?老糊塗了?這是做給我老媽她們看的!”
孫成偉氣不壯了:“那……那也不能讓我這麼下不了臺!”
劉敢鬥揮揮手:“好了,不說這個了!老帥,你可別給我翫忽職守!”
說罷,帶著孫笛和財務經理走了。
望著劉敢鬥一行的背影,孫成偉搖著頭,對辦公室季主任直髮感慨:“這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老帥我當年騙了天津錢五爺三十根金條,嚇得從天津跑到北平,東躲西藏;可你看咱劉董事長,幾百萬幾千萬的騙銀行,連眼皮都不眨!”
季主任笑了:“老帥,你又胡說八道了吧?怪不得我們董事長老批評你!你這話是詆譭公司嘛!貸款是很正常的事,咋到你嘴裡就成了騙?我們董事長改造了你這麼多年,咋還沒把你改造好呀!”
孫成偉對著自己的嘴打了一下:“真的哩,你這臭嘴,咋就改造不好了?!”繼而,自嘲道,“季主任,你看看,我這人哪,一直被改造來改造去,先被共產黨改造,現在又被你們這幫小混尿改造,改造得我兩眼昏花,都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季主任開玩笑說:“老帥呀,骨子裡你是抗拒改造!”
孫成偉卻摸起了電話:“季主任,不和你開玩笑了,我得幹正事了。”說著,撥通了電話,信口開河,胡說起來,“喂,劉董事長嗎?我,北京大衛國際公司。這樣的,我們欠你們公司的那筆貨款……”
電話裡,劉敢鬥氣呼呼的聲音馬上響了起來:“老帥,你開什麼玩笑?啊?你究竟還能不能替咱亞中集團乾點正事?我的車還沒出門呢,你搗什麼亂!你給我看著表,半個小時以後開始打電話,十分鐘一個!”
孫成偉忙道:“是,是,董事長……”
這日,負荊請罪的戲演得相當成功,合作銀行金行長大為感動。
金行長說:“敢鬥同志,這六百萬貸款只遲還了一天嘛,你們要是不說,我也不會注意。可你們又是送檢討,又是負荊請罪,還處理了財務部和相關領導,實在是太認真了。和你們這種講信用的公司打交道我們放心。”
這時,手機響了。
劉敢鬥彬彬有禮地對金行長道了聲“對不起”,接起了電話:“對,我是劉敢鬥,詹姆斯先生,請講。好,好,您不必客氣,美洲業務您全權處理,一百萬美元以下的投資專案您有權決定。”
合上手機,劉敢鬥讓孫笛繼續檢討。
孫笛便繼續檢討:“金行長,這六百萬貸款拖期一天,主要還是我的責任。我們劉董事長罰我半年獎金,我口服心服。我的疏忽,敗壞了亞中集團公司的信譽呀!劉董事長經常和我們說,信譽是公司的生命。”
劉敢鬥認真說:“信譽重於生命,不重信譽就等於自殺。不要認為只是一天,在信譽這個問題上,一天和一年沒有什麼兩樣!一天是失信,一年也是失信……”
這時,手機又響了。
劉敢鬥再次向金行長致歉後,接起電話:“哦,於總,您好,您好!謝謝您的好意,目前我們不需要融資,需要時,我再和您提前打招呼。哪裡,哪裡,應該的,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一直認為好生意都是雙贏的……”
再次合上手機,劉敢鬥自己做起了檢討:“金行長,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作為亞中集團的法人代表和董事長,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金行長忙攔住劉敢鬥:“敢鬥同志,你就別再檢討了,誰都有疏忽的時候嘛!以後如果需要貸款,你們繼續找我們合作銀行,我們一定要長期合作下去!”
於是,一個星期後,亞中集團公司三千萬新貸款批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