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叫可謂驚天動地,道緣和雷落的耳膜頓覺一突,心說這叫聲的殺傷力也太大了吧,簡直都趕上歸一境高手的全力一吼了。
這時,從裡面又跑出來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漢子,老實巴交的模樣,臉上黑黝黝的,一身麻衣短打,腰裡還繫著圍裙,手中一左一右抱著一雙兒女,那兩個孩子只有五六歲大小,應該是被嚇到了,此刻正趴在父親懷裡大哭。
那漢子徑直跑到門口,紅著眼睛,一臉怒氣的喝道:“你個死婆娘發什麼瘋!在外面這般哭天搶地的,成何體統!趕緊給我滾回去!”
“老孃就不!”那女人見四周慢慢圍上了人,愈加喊的響亮:“憑什麼你說話我就得聽?!我聽了你幾十年了,早就聽夠啦!反正今日也說開了,索性就讓大夥給評評理,看看在這個家裡,到底是誰的功勞大!誰該當家做主!”
那漢子怒道:“什麼功勞不功勞的,你胡說些什麼!平日裡你使性子發脾氣我也都由得你了,現在居然衣衫不整的跑到大街上丟人現眼,簡直豈有此理!要是把我逼急了,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那女人本來在地上坐著,一聽見這話,立刻跳了起來,瞪著眼睛道:“什麼!你還想打我?!你居然想打我?!我從十幾歲就跟著你,辛辛苦苦幾十年,為你洗衣做飯養兒育女,操持家務精打細算,現如今,日子過得富足了,你就整日裡對我冷言冷語,愛搭不理,到了到了,你居然還想打我?!我……我不活啦……”
她頓足捶胸,抹著眼淚嚎啕大哭,引得四周的人越圍越多,紛紛低聲議論。
那漢子見狀,更加的尷尬發怒,氣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臉紅脖子粗吼道:“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勞!都是你的功勞!既然你這麼本事,那還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傢伙幹什麼,乾脆我寫下一紙休書,你另攀高枝去吧……!”
這漢子也是被氣的糊塗了,急怒之下不管不顧的竟說出了休妻之言。
那女人忽然一愣,隨即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般,眼淚再次如大河決堤,聲音刺耳的幾乎響徹了整個鎮子:“好哇,你個沒良心的負心漢,現在終於說出實話了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混蛋人老心不老,嫌我容貌不再,人老珠黃,開始琢磨著納妾另娶了是嗎?!你說……你怎麼對得起我?!”
她站在街心,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丈夫,悲愴的哭道:“常言說,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自小嫁到你們家,大好的青春年華都給了你,同床共枕幾十載,風風雨雨一路走過來,你分文沒有的時候我在你身邊,你吃苦受罪的時候我在你身邊,你被人看不起的時候我在你身邊,你因病臥床,幾乎要死掉的時候還是我在你身邊!現在,你居然開始嫌棄老孃想要另娶?!老天啊……嗚嗚嗚……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跟著你這混蛋,福沒享過,罪沒少受,最後卻還要被你拋棄……我……我真的不活啦……”
她越說越激動,竟然真的彎腰低頭,衝著旁邊的一顆大樹撞過去,看那力度,要是真的撞實,以她普通人的體質,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那漢子一見大驚,立刻放下孩子,想去拉住她,但二人距離太遠,等他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雷落正想動手,道緣輕輕止住他,低聲道:“別急,她不會有事的。”
圍觀的人群中,忽然跑出幾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女人,一把攔住她,勸說道:“這是怎麼說的!你們夫妻辛辛苦苦走到這一步不容易,現在日子好了,兒女雙全,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呢!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得要尋死覓活的!”
那女人一聽說,忍不住悲從中來,癱在地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那漢子見她無事,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大聲怒道:“你這婆娘就會胡攪蠻纏避重就輕!想說是吧,好,今日我就好好和你說說!是,你是從十幾歲就跟了我,可那是因為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要不是你老爹嗜賭成性,輸光了家產,你娘又被他活活氣死,你會淪落到要被人抓去賣掉的地步?我父親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幫你老爹還清了賭債,可誰知他死性不改,依舊照賭不誤,以至於最後被人逼死,他在彌留之際將你託付給我父親,要他好好照顧你,我父親見你可憐無依,徵得你同意之後這才做主幫我們完婚,這些你怎麼不說?!”
“還有,我為什麼吃苦受罪?為什麼被人看不起?為什麼又病重將死?還不是被那幫討債的人逼的!你說你這些年辛苦,難道我就清閒?!現如今你吃得飽穿的暖,穿的金帶的銀,哪一樣不是我起早貪黑的努力所得?!日子本就是兩個人一起過,難道辛苦一些你就這樣抱怨?!因為一些瑣事,你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也就算了,但是你不該張家長李家短的嚼人舌根!你知道,我最煩這種長舌婦了!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麼不強?說那些沒用的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氣呼呼的道:“你說,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說了你多少次了?!可你聽嗎?你拿我當一家之主了嗎?每次都撒潑耍賴的找街坊哭訴,說我訓斥責罵你,孃的!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吧,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男人要是沒點脾氣,那還叫男人嗎?!”
那幾個街坊女人紛紛說道:“這話我們就不愛聽了!男人怎麼了,就因為你是男人,才更應該對自己的女人好一點,這樣,日子才更能和和美美嘛!”
“是啊,不是我們說你,就算你媳婦有不對的地方,但你也不能說休了她呀!這不是喜新厭舊忘恩負義嘛!”
那漢子道:“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但那些女人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什麼不是這個意思!我看你就是有這個心思!你女人這些年容易嗎,先不說其他,就是給你生下兒女,延續香火這一點,就是最大的功勞了……”
“就是就是,你們要是散了,那孩子怎麼辦?這個家怎麼辦?總不能好好的一個家庭說沒就沒了吧!”
其中一個更是極端,好像是受過什麼刺激一樣,怪聲怪氣的對那女人說道:“你不用怕,有我們給你做主呢,一定讓他給你低頭認錯,男人這種東西就是不能慣,越慣越混蛋!”
“……”
幾個女人匯合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對那漢子指手畫腳一番數落,充分發揮了女人這方面的能力,不大會兒的功夫就將那漢子說的啞口無言,活像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一樣。
雷落初時還看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就沒了興趣,像這種家務事,就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明白,此刻見她們越說越不像話,早就不耐煩煩了,這般鬧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自己二人可是還餓著肚子呢。
想到這裡,他忽然大喝一聲,真元激盪之下,頓時震得那一幫人心中一個哆嗦,全都震驚莫名的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的小鎮上,基本都是普通百姓,就算有幾個會功夫的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裡敢出頭說話,一堆人全都傻在了當地。
那兩個孩子也被他這一聲嚇得不敢再哭,瑟瑟的躲在牆角。
道緣連忙把他們帶到屋裡,以免再次受到驚嚇。
“照你們這樣說,那就是他的不對了?既然這樣,那太簡單不過了!”雷落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漢子的衣服,輕鬆的將他舉過頭頂,絲毫不理會他的喊叫,寒著臉沉聲說道:“我這就殺了他,給你們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