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他想,便已然是奢求。”
“貧僧戴罪千年,日後定會將這份因果還了。”
張欣楠忽然毫無徵兆地揮出一道劍氣,然後驟然拔地而起,消失在原地。
“算是一個教訓。”老僧耳邊迴盪著張欣楠的聲音。
光滑如鏡的石臺表面忽然多了一道裂痕。
老僧站在原地,雙手合十,默唸佛號。
臨近子時,朔方城內的燭火皆是不約而同地熄滅,各家各戶在門外掛起一盞半紅半白的燈籠,燈籠下面繫著一條五種顏色混合在一起的絲帶。每年的四月末,朔方城的百姓都會以此來紀念戰死在城關之前的諸多北境將士。
朔方城外清風陣陣,月明星稀。城東百里外,有一座長滿荒草的孤墳,逢年過節也一樣不會有人來此祭拜。不過今夜倒是有人來此,沒有供果紙錢,只帶了兩壺酒。
腰間繫著一卷古書的書生模樣的男人,率先揭了泥封,獨自一個坐在墳前飲酒,另一壺酒就放在身側,似乎再等人來拿。
片刻之後,荒草沙沙作響,皎潔的月光緩緩照在墳前,書生微微點頭示意,然後以一種溫和嗓音說道:“酒中放了柳葉,你想喝的話,可以喝兩口。”
有人笑道:“那就喝兩口。”
聽聲音大概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揭開泥封紅紙,痛飲一口,似乎滋味還不錯。
“最近怎麼樣。”書生問道。
男子笑著回答:“還算不錯,您呢?”
“還行。”
兩兩無言,各自飲酒。
“值嗎?”
“您為什麼總是要糾結這個問題呢?人生於世間,要麼混吃等死,碌碌一生,要麼總該做點什麼,哪裡來得值與不值呢。”
“你認為他能抗住?”
“一定可以。”男子的語氣無比堅定。
書生搖搖頭,微笑道:“有些事暫時還不用他擔起責任,三年之內,安穩的日子還是有的。”
男人點了點頭,問道:“最後再問您一件事,贇弟怎麼樣了?”
“自有因果造化,來日便見分曉。我會從中安排他們再見一次的,至於兩人之間能否相識,看緣分吧。”
清風陣陣,明月搖曳,月光漸漸消逝,男子點點頭,再無言語,隨清風明月一同離去。
荒草孤墳,唯有一人。
一壺酒已空,一壺酒已失了酒味,書生一人無聲離去。
今番再見,此後再不見矣。
張麟軒躺在禪房裡已然睡去,明月照在少年枕邊,有人靜靜地看著少年,嗓音溫醇道:“以後就是大人了,不要任性,凡事要思而後動,遇事多思量,總歸會少犯些錯。”
少年氣息平穩,睡得正香,做了個美夢。
蓮花枯萎的泥塘裡,有一顆種子正閃著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