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搖鈴翩翩揚起,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可是這聲音落入眼下的情景卻並不交融,反倒顯得十分違和。
隨意蹙了蹙眉。不知又是何許人也,敢闖她的逍遙境。
不由抬了抬手,示意她們停下所有的動作。
樂曲戛然而止。
她徐徐起身,化出一把傘舉在手中,朝境口步去。
待至境外,抬了抬傘簷,入目的卻是一個陌生的,長相清秀的少年。雖然淅淅瀝瀝地雨打落在他的身上,淋溼了他的髮絲與長袍,卻不顯狼狽。
“你是何人?”
面對她的質問,少年不答反問道:“不是你與我說的,讓我來逍遙境尋你麼?”
話落,隨意只覺好生古怪。自己何時讓人來逍遙境尋她了?面前這個人壓根沒見過。
正當她欲反駁將人逐出之時,一段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叫隨意。你若是哪天有興趣將你與天君的仇告訴我了,便來逍遙境找我。”
這句話從腦海中浮現時,她眯起了眼眸,復又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看進了那雙深邃清澈的眼睛。
登時恍然大悟,卻仍保留一絲狐疑。畢竟他如今的樣子與那時簡直判若兩人。
“你是,楚言休?”
誠然,她是與其說過若他想通了便來逍遙境尋她。可也確實沒有料到他真的會來。而且,來的這麼“是時候”。
後者聞言預設不語。
“所以,你來是打算告訴我了?”隨意挑了挑眉,對此表示懷疑。
就憑藉著那日在北遼他的反應來看,他並不是這麼快便妥協的人。況且,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他如何這麼快便信任於她?
除非,他有什麼迫切的需求。
話落,楚言休仍然未語,只是抬頭望著這陰沉沉的天色。
濛濛灑下的雨露澆得人心頭煩悶。
他的臉上亦是覆著水滴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愁色,久久才道:“我若告訴你,你會帶我去見他嗎?”
這回輪到隨意沉默了。
答案嗎,她也不知道。
縱使天君有再多不好,也終究是掌管三界的主神。
隨意亦不喜歡他。原因有很多,譬如他薄情寡義,負了墨池。譬如他城府過深,叫人看不清他的意圖,看不穿他的偽裝。
光是他負了墨池這一點,就足夠叫她恨的了。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難道要因此否定他身為天君一職的所有嗎?
是以,就算楚言休真的給了她一個理由,就算真的坐實了他口中所謂的“偽君子”。她亦是下不了結論。
至少現在不能。
瞧見她的神色,楚言休似乎已然知道了答案。他的目光幾不可察地暗了下去,“果然。你們都是一路人,我就不該來這裡。”
說完,轉身便欲離去。
“等等。”隨意出聲喚住了他,“讓我再想想。”
與此同時,裘安正站在雪境的山洞之外,望著裡面空無一人的環境,面上不由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眼神竟比這雪境還要寒涼幾分。
身上的傷口一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著血,一片又一片的赤紅滲入雪地之中。
那日隨意負傷,玄都王化作一灘黑血,他也來不及思忖再三,下意識地抱起隨意朝外步去,行至洞穴將她安置。
在此守了兩日,終待其醒來。
隨意醒後問他,玄都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