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但聞玄都王大笑,聲音陰沉晦暗,“本來還想給你們二人一條生路,如今看來,怕是不必了。”
聞言,隨意亦是學著他恣意大笑,彷彿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放我們一條生路?可笑。你懂的什麼是生嗎?”
“一界虛靈,談何為生?”
誠然,她的本意並不是單純地欲激憤他,而是從他的盛怒中尋到馬腳。
話音一落,只見他一揚臂膀攜崑崙躍起,足下生風,震起層層雪浪。凜冽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
裘安蓄力待發,雙掌之間竄著一團熾火,愈來愈強烈,愈滾愈大,待其靠近之時猛地推去。
只見熊熊烈火之靈與其鋪天蓋地的冰霜相撞。冰火不相容,雙雙交持不下。
良晌,方才相抵而散,朝四周瀰漫著浩瀚的光波。
玄都王的斗篷被強烈的劍氣吹的飛起,雖仍未露面龐,卻讓隨意瞧見了他側身腰間掛著的一塊令牌——匙玉令。
那是父神賜予烏里神力的象徵。
她還記得那日,漫天飄散花舞,空中迴盪著婉轉又高昂的音律。
登時,心生一念。
曾經封禁妖神之時,墨池便與她說過。無論妖靈亦或是仙魂,終究有共通之處。那便是心之所向。
玄都王雖然是虛靈所生,但他終究結合了烏里的身軀,身體裡必定還住著一縷烏里的魂魄。
如此,父神賜予他的神力,便是他的心之所向。
下一瞬,隨意手心一緊,將肆寒的劍刃收回,抬於唇邊。
腦海中浮現著那首曲子的旋律,輕輕吐氣。
音韻婉轉悠揚,縈繞著當年的思緒綿延起伏。四周的融雪伴隨著音律徐徐升起,在空中繪畫出了一道蒙白的痕跡,遂又朝中心匯聚,形成一股力量。
笛聲落下,只見玄都王驀然身形一震,手上的動作也呆滯了下來,仿若一個被抽了魂的木偶一般。
可是不到半晌,他又旋即恢復了神智。顫抖著手臂緩緩側身。
不再面向裘安,而是一旁奏笛的隨意。
肆寒在她的手中就像生了靈性一般,那流淌綿延的韻律時高時低,相繼而來的雪沙便也晃盪起伏。
“別吹了!”
玄都王莫名震怒,好似這般聲音犯了他的禁忌。
隨意聞聲心下一喜,如此舊音便是他的破綻。
既然奏效,哪會有停下的道理?
這悠揚的聲律落在他的耳裡卻是刺耳難耐,心中躁鬱不已,彷彿有什麼藏於內心深處的東西正欲破殼衝出,方寸大亂。
片片凝起的雪沙也益發的壯大,懸於半空之中。
只聽玄都王怒吼一聲,震碎了旁的雪石,騰空而起,電光火石之間已然雙手持劍朝她撲去。
笛音驟然轉高,尖利逆耳,懸空的雪沙倏地衝下砸去,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籠罩著玄都王。
他被困在其中,卻仍未屈服。
而此刻隨意的精力已然不足,眼看著他就要掙脫出來。
裘安順勢而上,靈弓著手,烈焰赤箭而出。一時間,只見漫天火焰閃爍,融入冰霜之中。
整座靈境上空皆是赤紅,不見半點兒雪色。
玄都王驀然倒地,濺出一片黑色的血液。
裘安本欲檢視他的境況,卻瞥見一旁那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倒下。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