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睿在同齡人中已經算很高的了,可是他和琴師相比還是有些矮的。
“小殿下,您慢點跑。”琴師白衣服偏長款,雖是宮服,她穿上去卻有幾分世外桃源之人的感覺。她被小孩拉著跑,前身向前傾倒,站不穩,落了好幾個磕絆。
等跑出慈禧宮看不到的地方,蕭景睿才停下來,走到一個亭子那給琴師倒一杯茶水喝。
“沒事,我們剛才跑得很快,一會兒慢慢走就行了,你先喝口水。”
“謝謝小殿下。”
蕭景睿捧著自己的臉古靈精怪地端詳面前的人,手指纖長,像蔥花一樣嫩,白透。她把茶杯到自己蓑蓋裡喝。
蕭景睿看她喝完後,自己在前面慢慢地走著,慢悠悠地剝著栗子,完全沒有剛才奔跑的緊迫。
小孩子臉蛋被寒風颳的紅紅的,估計也是第一次剝栗子。原本光禿禿的栗子被他手指甲挖的凹凸不平,最不好的只剩下半個,有些剝不開的直接用牙齒咬,硌掉一顆門牙。他手指也紅通通的,可是還是呵退下人,堅持自己剝栗子。
琴師拿過他手裡的栗子,把那顆門牙包起來交給蕭景睿,給他呼呼手:“今天見到你父親了,讓他把這個給你扔到最高的房頂,你以後就會長得非常非常高。”
蕭景睿於寒風之中,也不覺得手指多麼地冷了。他覺得手指有些回暖了就拿過栗子繼續剝。
“剝栗子這事,剝著剝著就會了,沒有什麼是重複一百遍還做不成的事情。但是,”他頓了頓,好看的劍眉微微褶皺,“雖然是初冬,雖然颳著寒風,可是你不覺得穿著戴著這個帽子不舒服嗎?”
琴師一愣如同被定格在那一瞬,他長大了,她激動得說不出的話。
“還好,習慣了就好。況且我生了病,受不得寒風。”琴師將小殿下的手放入懷中暖活。
她的語氣冰涼之中帶有溫暖,讓人覺得很慈祥。
蕭景睿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去,將剝好的栗子遞給琴師:“不怎好看,但也能吃。本來是打算讓你給我剝的,可你手指太好看了。”
“謝謝小殿下誇獎。”她雙手接過栗子,朱唇輕啟,咬了半個,很甜很甜,是連蜂蜜也無法匹及的甜度。
杏花般的眼眸淺垂,看到小孩期待的眼神,冬日的東風颳亂了小孩額角的碎髮,她抬起素手,纖指將碎髮別於耳後。
蕭景睿沒有排斥,反而不自覺彎了眉眼,雙眸包含雲海星辰,興奮地問道:“好吃嗎?”
“嗯,好吃。”琴師滿意地點頭,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哪有不好吃一說。
“我孃親也喜歡吃栗子,那你喜歡紫如意嗎?說實話。”
琴師此時覺得和她說話的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大人,沉穩有威嚴。
“說實話就是不喜歡,那東西就是稀奇,沒什麼值得收藏的價值。如果小殿下喜歡珍稀寶物何不去外面搜尋,宮裡能拿得出送人的都不叫寶物。”
蕭景睿點點頭,更有大人風範了:“我也是這麼覺得,我也去過外面,談得上珍奇寶物的都被我收進了東宮。一會兒如果你彈的好,讓我爹爹吃飯的時候不皺眉頭,我就允許你挑幾個,但是隻能挑選重樣的,單獨的寶物我是要留給孃親的。”
“是,那先謝過殿下了。”
琴師不知不覺間就和蕭景睿並肩而行,蕭景睿示意侍從不要說話。
“你有自信嗎?”
“自然是有的,而且自信滿滿。不是我在吹,聽過我彈琴的人,一定都是笑著賞賜我寶物的。”
這裡就是御花園了吧,即使是在初冬,五顏六色的鮮花也是開得滿滿的。琴師四處觀望,雖然隔著面紗,但也可以從腳底或者間隙處看到一些風景。
遠處還有些小人影,透過白紗能看到的東西真不少。
“小小琴師,口氣不小啊。”蕭景睿玩笑地說著,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自負,往常無用的琴師都被他直接拉出去斬了。
“那是,做人就要有底氣,更何況實力擺在這,我也沒辦法。”
一個粗布藍衣的男子聽到她的語氣,一方面感嘆這句話熟悉,另一方面覺得這個人自負過重。
“她可不是琴師。”遠處的粗布藍衣的男子玩笑地說道。
“爹爹,你怎麼在這裡?”蕭景睿把手裡剝好的栗子遞給琴師後就跑到蕭衍身邊,“我還以為爹爹又要看書看到中午呢!”
蕭景睿拉著蕭衍去琴師那邊:“這是我給爹爹借過來的琴師,爹爹看著喜歡嗎?”
“小睿喜歡爹爹就喜歡。”蕭衍把蕭景睿抱上來走路,心底柔軟成了一片海面,嘴角笑意盈盈。
“孤山曖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琴師摘下蓑帽,微垂眼眸,髮簪上淡藍色的流蘇拂至額前,清婉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