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歲去了農村,天天埋頭苦幹,也不和人說話,可還是被人盯上了,生產隊長逼我嫁給他兒子,我要是不答應,就打報告說我生活作風不好,亂搞男女物件,我當時嚇壞了,也沒個商量的人,隊長老婆天天在村裡說我和她兒子搞物件,說得很難聽,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那樣的……”
姚玉玲說了她的經歷,很平靜,但能想像到,當時才十八歲的姚玉玲,是多麼的絕望。
叫天不應,叫地無門。
常衛紅心裡不由慶幸自己長得醜,在農村那八年還算太平。
姚玉玲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後來我就嫁給隊長兒子了,其實他兒子人還不錯,但不是我喜歡的,我沒想過要嫁給這麼個男人,再後來我生了兩個孩子,大女兒十歲了,小兒子是我上大學前生的,開學時我還沒出月子,現在快四歲了,出來後我就沒見過這倆孩子了,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因為他們是我人生中的汙點,我沒法愛上他們!”
都說孩子是娘身上掉的肉,可姚玉玲卻很難和兒女親熱,每次看到這倆孩子,她就會想到自己被當成牛馬一樣的地獄生活,想到她被前公婆逼婚的折磨,這樁婚姻是她的枷瑣,是她的牢籠,是她這輩子都難以釋懷的心魔。
“能理解的,是他們的錯,你沒錯!”江小暖安慰。
換了她,也沒法愛上那樣生出來的孩子,孩子雖然是無辜的,可姚玉玲又何嘗不是無辜的?
她沒想過要生下那倆孩子,從頭到尾,她都是受害者,是那生產隊長夫婦造的惡。
“你和那男人離婚了嗎?”
姚玉玲點了點頭,“去年離了,本來還離不了的,我那公公一直拖著,去年他去水庫炸魚,把自己炸死了,他一死,家裡就亂了,我也順利離了婚。”
“這叫惡有惡報,活該!”
大家聽得解氣,雖然人死為大,可這個生產隊長實在太可惡了,死了都要罵幾句。
姚玉玲笑了笑,“我也覺得是老天爺收拾他了,他當隊長時,幹了不少壞事,好些下鄉的漂亮姑娘,都被他……”
後面的話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啥意思了,這種事在那個時候並不稀奇,生產隊長是農村最大的幹部,卡著回城手續,就像土皇帝一樣,確實能夠為所欲為。
姚玉玲冷笑,“我還應該感謝我前夫,如果不是他看中了我,或許我也逃不過魔掌,但我還是想離開那兒,我答應前夫每個月寄五塊錢撫養費給孩子,我以後也不會去看孩子了,只當我沒生過他們吧!”
每看一次孩子,她不是歡喜,而是痛苦。
會想起在農村的那幾年地獄般的歲月。
“就算被千夫所指,所有人唾罵,我也不會愛那兩個孩子!”姚玉玲口氣堅決,說完就喝乾了杯裡的酒,又說:“就當我冷心冷肺,冷血無情好了!”
“不怪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這樣的結局不是你造成的。”江小暖很理解,姚玉玲的情況,就和那些被拐賣的婦女一樣。
賣進了大山裡,被迫生下了孩子,當被解救時,有些女人為了孩子留下了,有些女人則毅然離開了,然後就會被人指責,說這些女人心太狠,怎麼能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這些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刀沒捅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是啥滋味。
那些孩子是女人自己想生的嗎,分明是被當作牲口一樣,強迫生下來的,沒有愛情的交媾,和畜生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