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是八月中接到韓德昌的奏摺的,此時離韓德昌前往南京僅僅過去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韓德昌就來了一副奏摺,蕭綽心裡甚是不快。開啟奏摺,更是吃了一驚,奏摺寫到:
臣德昌言:臣近奉懿旨,輔佐元戎,南征僭宋,深入敵境,奮武揚威,克城擄敵,強虜震懼。然敵寇生性兇頑,據金城之固以抗天兵,引湖河之水以阻鐵蹄。堅壁清野以斷我草谷之獲,遊擊轉移以困我軍士之力。未攻城軍已疲,未立功而望歸。是以兵疲將乏,徘徊於堅城之下,進退於湖澤之間。疲於奔命,人馬俱困,實難克功。
德昌愚鈍,雖有披堅執銳之志,披肝瀝膽之心,無奈智短才疏,有負聖望,以致兵阻瀛州城下,士卒死傷甚多,糧草,輜重難以為繼,且士氣低落,實難再戰,故未請懿旨,班師回國。擅專之罪,坐待聖裁。
蕭綽沒想到這次試探竟是這樣的結局,不僅損傷了自己,反而讓宋軍增加了信心。這個蕭撻凜是怎麼搞的?難道他朕不是一個帥才?
隨即,蕭綽開始擔心韓德昌起來,他畢竟已經六十多歲了,能不能受得了戰場上的辛苦?他的奏摺裡沒有一個字提到自己的情況,從信中可以看出他已上了前線,並且仗打得很艱苦,像這樣的苦戰是最讓人煎熬的,真不該讓他與蕭撻凜一起到南京去。
接到韓德昌的奏摺不久,皇上的信使也來了。蕭綽看了皇上的來信,大驚失色。他真的上了前線,還被宋軍包圍了,險些不能脫身,這個蕭撻凜是怎麼搞的?蕭綽看了膽戰心驚,怒火沖天。幸虧蕭撻凜不在眼前,若在跟前,她一定會拿刀劈了他。這個蕭撻凜真是太莽撞了,怎麼這樣打仗呢?差一點要了韓德昌的命。
也不知道韓德昌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信中說他身體安好,可是這是真的嗎?一場幾乎全軍覆滅的戰爭,上百親兵喪命,他怎能沒有一點損傷,可能是強忍著不願說罷了。對,一定是這樣,他一向就是這樣,有苦藏在心裡,有痛強忍著。
蕭綽把信使叫來問了,信使說大丞相看起來沒有受傷,只是精神不夠好。
“精神不好?”蕭綽瞪大眼睛,說,“那一定是受傷了。”
信使仍舊搖頭說沒看到大丞相受傷。
蕭綽聽了還是不信,如掉進冰窟裡了,揮手讓信使走了,不一會兒,她又全身燥熱不堪,汗水浸透了衣衫。如此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弄得她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飛到南京去。
次日,上朝時,她把發兵去南京的事說了。兵部卻說,大軍還未集結完成。蕭綽不禁對兵部侍郎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接著,又為糧草,輜重而大發雷霆,因為預備的牛肉乾,運往南京時,淋了雨,受了潮,不得不拿出來晾曬,烘烤,因此,也耽誤了行程。
“像你們這樣,我南京十幾萬將士都要餓死,去把押運的人都給朕殺了。”
朝堂的人都面面相覷,怎麼看皇太后今天都有些不對勁,皇太后今天怎麼了?她從來沒有因為糧草損失殺過人呀,而且,總是說糧草轉運途中難免有些損失,算不了什麼,能及時運到就好,就是不能及時運到,只要不讓將士們捱餓就行了。可是,今天為了一點牛肉乾而要殺人,真讓人想不通。
回到延壽宮,嬪妃們都要過來請安,蕭綽心煩意亂,讓他們都回去了。直到進晚膳的時候,才讓奴婢們把蕭匹敵,燕哥接過來,一起吃了晚飯。吃罷晚飯,就讓奴婢把他們送回去了。
蕭綽覺得必須立刻就去南京,必須馬上南征,可是遭到大臣們的反對,大臣們說出徵的時候尚早,只有等到秋收之後,再南征才能佔據天時和地利。因為那時候,農民已經把稻子收割了,則順安寨以東直至海邊數百里的地方,都沒有水田阻行,一望無際的地面任由我們駿馬馳騁,不用擔心稻田有埋伏。而且,等秋收之後,又方便我軍打草谷,解決糧草問題。還有,我軍不耐酷熱,而耐寒冷,秋後南征更加有利於我。
蕭綽焉有不懂,只是實在放心不下韓德昌,一刻不看到他,就擔心,彷彿看到他傷痕累累。
過了兩日,信使又送來皇上的信箋,心中沒有說到韓德昌,而是報告宋國派使者來了,要與契丹議和,請示蕭綽怎麼辦?
宋人這時候議和,分明是挾戰勝之威,前來要挾。不過,他們既然有議和之舉,就有議和之心,先接待他們,看看他們怎麼說。
蕭綽寫了回信,叫來信使,又問大丞相近來如何?
信使說:“大丞相現在精神好多了,前天還去了延芳澱釣魚。”
蕭綽哼了一聲,說:“他還有心思釣魚?”
信使說:“不是大丞相自己要去的,是皇上見大丞相精神苦悶,就讓他去延芳澱散散心。”
蕭綽說:“是嗎?他玩得開心不開心?”
信使說:“開心,回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釣了十幾條大魚,送到宮裡,御廚燉了,皇上都說好吃得很。”
蕭綽說:“延芳澱的魚確實很好吃。”
信使連忙附和道:“是的,那天皇上擺了魚頭宴,宴請在南京的大臣們,大臣們都說好吃。”
蕭綽發現自己有點話多,便把書信交給信使,讓他立即回去,並再三叮囑要王繼忠接待宋國的使者。
信使把蕭綽的回信交給耶律隆緒,耶律隆緒看罷信,遞給韓德昌。
韓德昌說:“太后所言甚是,先穩住宋國 使者,摸一摸宋國打什麼主意再說。”
耶律隆緒說:“那好,就讓王繼忠去接待宋國使者。”
樞密直學士高正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