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小蝶收拾完最後一個客人用餐過後留下的餐具,快步走到衣物間換了衣服,跟店長和其他同事打了聲招呼道別,就往路邊的公交站臺走去。
站牌發出微弱的乳白色的光,旁邊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路燈,小蝶走到站牌下時,路燈在她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
站牌前已經有很多人,這些人都是晚上下班了的上班族,看到遠遠的一輛雙層大巴緩緩駛來了,便有聳動的腦袋向前擠去,小蝶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發現不是自己要坐的車,於是又縮回身子站回到人群中。
又等了好一會兒,小蝶要坐的大巴終於來了。當大巴緩緩停下來的時候,小蝶發現這輛大巴的肚子裡已經黑壓壓的填滿了人,當它車門開啟的時候,卻只從裡面吐出來三四個人,而站牌上等著要上車的卻還有十幾個。
小蝶排著隊向著車門緩慢地移動,她聽見裡面傳來司機響亮的叫聲:“前面的人往後面走一走,往後面走一走。”
等到小蝶一隻腳踏上車門的臺階的時候,司機已經在說:“上不了啦,等下一輛吧。”
但這時小蝶前面的那個男人卻用力往前擠了擠,騰出來了一點空隙,然後說:“還可以上來一個。”
小蝶趕緊把另一隻腳也站了上去,車門吱呀吱呀地響了幾聲,冰冷的車門貼著小蝶的後背緩緩關上,大巴哼哧地大喘了一聲,又重新啟動了。
大巴車就這樣走走停停開了半個多小時,不停的有人下去,又有人上來,到了小蝶要下的那一站時候,她還是被擠得後背牢牢地貼在車門上。
大巴終於又一次停了下來,小蝶要準備下車了,她艱難地轉過身體,然後用力往後靠了靠,給車門騰出開啟的空間。
車門終於開啟了,小蝶邁出左腳踩在臺階上,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在她背後重重推了她一把。
小蝶就這麼被人從大巴上推了下來。
她並沒有立刻摔倒,她向前垮了兩步才摔倒在地,但即便如此,膝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還是令她咬著嘴唇發出痛苦的呻吟。
沒有人去理會她,這個站似乎要下很多人,黑壓壓的人群咕咚咕咚地從車門口湧出,如同打翻了的墨水瓶口流出來的液體,他們落到地上以後便開始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和夜色融為一體。
小蝶怕擋著這些人下車,抱著膝蓋緩緩挪動到路邊,她嘗試了幾下都沒辦法站起身來,就摸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岑嶺打電話。
這時一個男人走到她跟前,他蹲下來看著小蝶問:“你怎麼樣,摔得很嚴重嗎?”
小蝶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是之前上車的時候站在她前面給她騰出位子的那個人。
“對不起,下車的時候有人在後面撞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推了你一把,我不是有意的。”男人抱歉地說著,伸手去攙小蝶的胳膊,“我送你去醫院吧。”
小蝶想了想說:“不用了。”
男人又說:“你家住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家也行。”
小蝶指了指前面說:“還要走幾步路才到。”
男人把她小心攙起來,說:“這樣吧,我先揹你回家休息,然後再看情況要不要叫個車送你去醫院,怎麼樣?”
小蝶掙扎著站起來說:“不用了,我自己還能走。”
男人點點頭說:“那好吧,那我扶著你回家。”
小蝶看著男人一臉歉意的樣子,沒有再拒絕,就讓這個男人攙著她一瘸一拐地往家裡走去。
兩人走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不遠處那棟破舊的小平房了,男人忽然問道:“你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小蝶沉默了幾秒,回答道:“還有我爺爺。”
男人又問:“你爺爺現在在家嗎?”
小蝶說:“我爺爺在醫院。”
男人點點頭說:“哦。”
說完他忽然很粗暴地拽著小蝶的胳膊,用力往地上一甩。
小蝶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地,摔倒的時候她的衣服被路邊灌木叢伸出來枝條掛了一下,“刺啦”一聲被劃了一道口子。
小蝶疼得直哆嗦,驚怒地抬起頭望著男人,“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