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冷冽,攜帶著強勁的寒意,夤夜時分,陰沉的天空之下,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簌簌落地,沙沙聲不絕於耳。
長樂殿內門窗緊閉,角落裡的炭盆中閃著零星火光。
厚重的門簾擋住了從縫隙間鑽進來的冷風,卻擋不住北風拍打在窗戶上時所傳出的陣陣響聲。
猶如野獸尖嘯一般,淒厲的響在耳邊,使得睡夢中的少年即便縮在被子裡卻仍舊手腳冰涼,雙眸緊閉,纖長睫羽在不安的顫動著。
完全垂下的帷帳遮擋住了床邊不遠處那株情花上所閃爍的淡淡幽光。
持續不斷的花香瀰漫在殿內,寂靜幽暗的環境內,床上少年陷入了夢魘之中,不安的囈語。
我是誰。
第一次在這裡睜開雙眼的那一刻,他大腦之中一片空白,似是連動也不會動,感受不到周遭的任何人和物。
整個人宛若存在於混沌與虛空中一般,對自己一無所知。
直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將他從虛空中帶了回來,嘗試般的轉動眸子看了過去,入眼便是一個滿懷關切與擔憂,眼底深處還帶著些驚惶之意的人。
她身後還有一堆的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他好像認識她們,又好像不認識。
叫出了她們的名字,看她們都鬆了口氣,但,少年心中的虛幻和害怕之意一直沒有消失。
我認識她們,可我是誰,她們是我的誰?
到底是誰啊!
沈辭。
她叫他沈辭,可是不對,不對的,他就只是沈辭嗎?
所有人都叫他沈辭,她難道和其他人一樣嗎?
害怕而又無助,陌生而又孤單的少年望進了那一雙深沉而不見底的墨瞳。
宛若深邃的陷阱,明知逃不出,卻還是拼了命的想往裡跳。
該怎麼做。
告訴她自己害怕,在這麼多人面前示弱嗎?
不,不應該,可是為什麼?不知道,只是他本能的覺得這樣不對。
於是少年嬌縱而又強硬的反駁了她的稱呼,心下惴惴不安的時候,等來了讓他靈魂都感受到了安定的一句寶貝兒。
是啊,他不僅僅是沈辭,他是她的寶貝兒,他對她的意義是不一樣的,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殊,讓他感受到了無盡的歡喜與安寧。
就彷彿,他是她們的誰都不重要,只要他是她的寶貝兒,在這個世界上,他就不是孤單的。
可若是她忘了他
少年的夢境陡然一轉,那點剛被歡愉衝散的無助再次湧了上來。
她若忘了他,即便他記得所有,記得自己,那又怎樣?
平淡而又寂靜的墨瞳,再也不會因為他掀起波瀾,深邃晦暗的眼底,再也不會倒影出他的影子。
與旁人是一樣的冷漠,寒涼,陌生,甚至,多了一絲厭惡。
不要!
少年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不要,他寧願忘了自己,忘了一切,也不想看到那雙會為了他而產生波動的墨瞳變得寂靜。
“沐元溪!”
手腳冰涼的少年猛地一下子驚醒,額頭泛著虛汗。
在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卻沒有聽到熟悉的應聲之後卻又瞬間亂了心緒,撐在床榻上的手忙亂的向旁邊摸索著。
沒人,沒人!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