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從耳邊旋刮而過,身上羽箭不斷被強勁的風折斷的沈楠竹環緊了懷中少年。
慘淡的血已然染紅了他的茶白披風,那銀線所繡的靈動麋鹿被拆了大半,此刻宛若殘缺著身體倒在血泊中一樣,悽然哀絕。
此刻沒了任何支撐和緩衝的下墜使得謝梅亭一陣暈眩,驚惶之間,兩隻手冰涼的指尖繞過沈楠竹的腰身,緊緊的纏在一起。
兩道繾綣身影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砸過那重重冰霧,周身的空氣都感覺被剝奪了一般,呼吸一陣困難的沈楠竹驟然間砸落在硬地之上,緊咬的牙關中忍不住洩出一絲呻吟。
即便有了防範並且用最後的內力護體,卻也是一陣肺腑受損,身上還未來得及拔出的殘缺羽箭也再一次深入肌膚。
更何況她還分出了一半的內力護住了懷中之人,沒讓他受到衝擊,那麼所換來的代價,便是她口中噴出的道道鮮血。
一切還沒有停止,雖接觸到了硬地,但這似乎是個山坡,且弧度不小,兩人憑藉慣性一路向下滾去。
沈楠竹手臂緊攬在謝梅亭身上,想要竭盡全力控制著兩人停下來,但卻有些心力不足,只是減緩了些兩人滾落的速度。
在滾落的過程中,冰雪覆蓋的砂石塊礫,砸到的都是她身上,偶有大的石塊,不是被她在天旋地轉間提前發現並用力拍碎,便是強行控制著兩人之間的方向,避免懷中之人砸上去。
等到兩人終於停了下來,滾落至平坦地帶之際,沈楠竹已然失了全身力氣,渾身染血,眼前一陣眩暈發黑,心下卻有些焦急。
“阿...亭,阿亭...”
直到趴在她懷中的人微動了動,她才鬆了口氣,卻在謝梅亭一陣低顫驚懼的呼喊中失了些許意識。
“竹姐姐!竹姐姐!沈楠竹!你醒醒啊!”
謝梅亭手腳有些無力,撐著滿是冰冷碎石的地面從她身上起來,看到她閉著的雙眼,一聲聲的叫著,然沈楠竹沒有半分應答,他一瞬間便慌了。
沈楠竹一身外衫破碎不堪,連裡面的中衣都被鋒利的石塊劃開了不少,然他卻是渾身裹在厚披風之下,雖受到了些震動,卻是沒多少外傷,身上最亂的,也只是頭髮而已。
他連忙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她身上,手腳冰涼的他費力的將人扶著坐起,靠在了旁邊的石塊之上,看著她在夜色中蒼白無比的面色,通紅的眼眶中淚水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抱著她的雙肩,伏在了她懷中,帶著哭腔吼道。
“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去的嗎!”
“沈楠竹,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扔下!”
“沈楠竹...”
哭訴之間,謝梅亭顫抖的雙肩之上突然感受到一陣觸感,他猛然抬頭,看到面前之人費力的掀開眼簾,看著滿眼淚光的他之時滿是心疼之色,心下一陣揪疼。
“阿亭...”
極輕極淡的嗓音落在他耳尖,他的眼淚越發洶湧,心下卻還是一陣害怕。
“你醒了,你怎麼樣,你不能死...”
沈楠竹費力的勾了勾嘴角,抬手扣在他的後腦勺上,輕揉了揉,繼而讓他靠在自己肩上,低聲說道。
“阿亭,你聽話,離開這裡,快走,沿著洛水,往南去,去庭州,楓楹城,君子樓,會有人,把你帶回帝都的...”
謝梅亭愣了一瞬,從她的手中掙脫,滿是水霧的眸子緊盯著她,咬唇說道。
“你讓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