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沈府,可能就是一個噩夢吧,便連自己也是。
沈楠竹心中湧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細碎疼痛,在他那般誠摯的眼神之下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他寧願跟著一個江湖匪徒流浪,也不願跟著自己回家。
在將婚退了之後,他更是沒了顧忌,只留下了一句‘以後只當沈家沒他這個人’之後,便從她的視線中逃離。
很久很久,她都沒有看到自己日思夜唸的弟弟,繁瑣的事務,皇室的猜忌,填滿了她的日日夜夜,等到再次見到他時,便是在那寒冷的雪山之上了。
與她一起的還有青梅竹馬的阿亭和他的二姐。
不,那不是他的二姐,她毒殺了謝家主與謝瑤華,將整個謝家握在手中,而後將她與阿亭帶來了此處,告知了她們一個真相。
前朝遺孤四個字不斷在她的腦海中迴盪。
她渾渾噩噩不敢相信,謝梅亭卻是在家破人亡,青梅竹馬還是前朝遺孤的刺激下逐漸瘋魔。
假意的委身與安慰,讓她在雪山之上度過了最初的那些時日。
然而卻在某一天,這個生性倔強的少年選擇了用他的方式為自己的至親復仇。
他所能傷到的,只有她,所以,他毫無猶豫的選擇了她。
就在昨天還在想著要如何跟阿辭說讓她帶著阿亭離開的時候,轉眼胸口處便被他親手戳了個窟窿出來。
可她又能怨他什麼?
是宣瑤殺了他全家,留下他也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她是前朝的人,而自己,是前朝遺孤,李未希的後人,他怎麼會不恨她。
她就不該有所奢望,不對,或者說,她根本就不夠了解他。
他怎麼可能,會在全家被殺之後,在仇人手中安穩的活下去呢。
胸口處涼風灌入,一陣陣發寒的沈楠竹想著。
這一生,太過艱難,索性,就這樣吧。
能死在他手裡,便也...無憾了吧。
只是可惜,她還活著,他卻不在了。
聽說是自盡,他本也沒想在仇人的陣營中苟延殘喘下去,在捅了她一刀之後便十分乾脆的瞭解了自己,卻不曾想,她被救回來了。
她睜開眼,想笑,想哭,卻控制不了自己,她們都說自己瘋了,只有自己知道,她很清醒,清醒到不想再對外界的一切有任何反應,因為那樣,她或許就不用再被傷了。
她的眼神不再聚焦,因為沒人值得,也只有在沈辭來找她的時候,才會堪堪重視那麼一些。
她看著他給自己把脈,不再像曾經那般抗拒厭惡,便也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的說著許多曾經的舊事。
他會聽,卻也無甚反應,只當是聽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一般,她最後總會痴痴的笑開,有些哀涼,覺得在他看來,這些也不過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罷了。
沒人知道,那個時候,她已經想起了那年高燒之後所忘卻的記憶,她在訴說著自己的愧疚與遺憾,但,從來都無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