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火龍覺得伏文旦說得很有道理。
曾經答應過她會好好地活下去的,若是讓她看到自己如今這副頹廢的樣子,她肯定會生氣。既然如此,那就如二弟說的那樣,先花些時日把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然後再無牽無掛地放下這裡的一切去長眠吧。
一個月後,王都。
新王姬澤的面前放著一卷攤開著的竹卷,那是伏火龍從春都送來的罪己書,上面列舉了自己樁樁條條的罪狀,書中末尾懇求褫奪去他的侯位,另選宗室本家中有賢德的子弟繼任之。
親眼看著自己所在乎之人死在他的手上,姬澤對伏火龍是有怨恨的,但憶及自己曾經答應過的事情,姬澤最終還是沒有作出為難之舉,他下詔書準了伏火龍的請求,並冊封伏百香為新一任的永榮侯。
有了大王的下詔冊封,伏百香這位庶出之子順利地繼任侯位,族中沒有丁點的反對聲音。
在伏百香成為永榮侯、伏家大當家一年後,他的大哥,前任永榮侯伏火龍病逝。據傳,是因為無法釋懷在中了控魂之術後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夫人,最後鬱鬱而終,英年早逝。
曾經深得民心的一代伏家當家最終以這樣的悲情的結局來謝幕離場,春都的民眾無不惋惜長嘆。一場連線辦了七天、極盡榮哀的盛大葬禮後,幾乎全春都的民眾自發排在長街的兩邊,連綿數里,送這位前任伏家當家最後一程。
伏火龍的青銅棺槨,最後由伏文旦和伏百香領著一眾伏家的青年子弟抬進了別苑的地宮。這是他生前所選的長眠之地,被湖光山色所環繞的別苑原本該是他與夫人成婚後的住處,但最後成了夫人的衣冠冢,他的葬身之所。
一身黑色哀服的伏家幾兄妹看著地宮入口封上封土,眼眶通紅的伏百香忍不住落淚了,而伏秋梨更是哭得稀里嘩啦肝腸寸斷。伏文旦的眼眶也是紅紅的,但他忍住沒有哭,還能出聲安慰弟弟和妹妹,說:“不要哭,我們應該替大哥開心才對,他終於可以放下罪疚,不用再忍受錐心刺骨的痛苦了。”
伏秋梨強忍一下眼淚,說:“可是,大哥他太可憐了,他……”她的話沒說完,又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
伏百香強忍內心的悲痛,擦了一把臉上的淚,轉過身來拍了拍伏秋梨的肩膀,說:“事已至此,難過也無補於事。別哭了,我們這個樣子若是讓娘看到了,會讓她更加難受的。我們回去吧。”
伏秋梨抽泣著在伏百香的陪同下離去。
看著伏百香和伏秋梨離去的背影,伏文旦心有愧疚地嘆了一口氣。
為了大哥能安穩地在封印之下長眠,他騙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在伏火龍下葬的同一天,王都天牢裡的伏桔子越獄了。
她本應是要秋後處決的,但七個封印事件之後,大王就將王位禪讓給太子姬澤。新君繼位,大赦天下,雖然犯下大罪的伏桔子不在大赦之列,但新王上任不宜殺生,於是她的處決之期延後至明年秋後。
伏桔子自從事敗被抓住關進天牢後,她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判決下來後她既沒有求饒也沒有鬧,安安靜靜地呆在天牢裡似乎已經甘心等待伏法。天牢裡的牢獄固若金湯,守衛森嚴,加上伏桔子身上所戴的是能壓制法力的特別枷鎖,牢中的獄卒也就沒有對這個曾經誅邪天君特別監管。
卻想不到,在天牢裡一年多以來一直都表現得老老實實的的伏桔子,在獲知大哥的死訊後,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將身上的枷鎖弄開了,然後用法術控制送飯的獄卒去偷牢房的鑰匙,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天牢逃了出去。
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伏桔子早已經不知所蹤。
伏桔子逃獄的訊息在一天後傳到春都,伏百香馬上下令暗部出動找尋她的下落。
暗部眾人剛領命離去,在別苑守墓的其中一個守墓人匆匆來報,說是夫人的衣冠冢遭人惡意破壞,裡面的物件全部被扔到別苑之外。
伏文旦和伏百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桔子!”
別苑地宮中的長明燈尚未燃盡,影影綽綽中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潛入了停放伏火龍的棺槨的墓室。
那個身影走到青銅棺槨前站定,燈光得映照下,照出了伏桔子那張慘白得像是怨靈一般的臉。伏桔子的手摸著冰冷的棺槨,聲音中帶著疲倦地說:“哥哥,你失去了所有,我失去了澤哥哥,我們都已經一無所有了。”
接著,她沒有血色的臉上落出一抹病態的笑容,又說:“不過無所謂,我們還有彼此。哥哥,既然那個賤人已經灰飛煙滅了,那我就原諒你,你依然是我的好哥哥。我們就在這裡一起相伴長眠,永遠不被他人打擾吧。”
她想用法術將棺槨開啟,但被伏文旦施過法術的棺槨,以她現在的法力無法開啟。
伏桔子把臉和手貼到棺槨上,說:“哥哥,我們沒辦法合葬一棺,那就讓我為你守墓吧。從此以後你只有我,我只有你,我們永不分離。”
說完,她貼著棺槨盤腿而坐,閉上眼結手印念起咒語。
正往別苑趕來的伏文旦和伏百香,遠遠就看到一束散發著詭異色彩的光射出來,直射上半空後散開,掉落,然後形成一個光罩以極快的速度將別苑包圍起來。整座別苑被包圍起來後,那光罩突然消失,四周看起來像是一切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