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寶嘉已經許久沒有聽他說過這麼多話,或者說,是已經多年沒有好好坐下來聊過。
大哥工作忙,她又熱衷拍戲、唱歌,出現在聚光燈前做個閃閃發光的女明星,不論是工作性質還是時間,他們基本沒有交集。
除了上次的拍賣場,他們上上次見面……還是裝作不熟的晚宴上。
賀寶嘉瞭解她的大哥,看著溫文爾雅好說話,但私底下的手段比誰都狠厲,可她更清楚,大哥其實很護著他們這些弟弟妹妹。
她啞然良久,怔忪失神,只覺得心裡酸酸的,有些想落淚。
做好演員的前提是控制情緒,昨天她裝腔作勢嚎啕大哭,是有演繹的成分。但今天她不願再哭,反倒落入大哥口舌,真讓他覺得她是脆弱敏感又不獨立的女孩。
對他說的話,賀寶嘉也並非沒有微詞。她想反駁,可話落到嘴邊,卻貧瘠得不知說些什麼好。
也許她早該聽他的話,多用功讀書,省得現在連吵架都吵不過,可她也不是沒有優點,至少在感情方面,旁觀者清。
賀寶嘉仰起頭,慢聲詢問:“大哥,你很喜歡大嫂,也很瞭解大嫂,所以和大嫂結婚,對嗎?”
聽到這句問話,賀徵朝擰著領帶結的手頓了下,不置一詞。
很遺憾,他並不瞭解他的小太太。
只是透過那些資料,窺見一角過往……揆情度理而已。
婚姻與情愛無關,直至現在,也不過是杏愛方面很契合。這場婚事,從最初是一紙契約,直到結束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可以容許這場合約關系再延長些時間,結束得更晚些。
這世上沒有永恆的事,永遠完整美好的關系,誓詞從說出口那刻或許值得令人信服,但不可能貫徹到一生。違背常理、人性的事,他不會去做承諾,這並不負責任。
“你想清楚,究竟要不要留它。”
賀徵朝聲音如晨鐘暮鼓,清冽泠泠,震得她無法不回神。
賀寶嘉怔怔地望著他,不語,左手慢慢覆上腹部。
賀徵朝看在眼裡,淡聲繼續:“不論如何,我已經讓人在美國安排最好的醫生護士……你在這裡,也不過是私密性還不錯。”
“生或舍,手術都要在那兒做。”
賀寶嘉停頓一秒,眼裡微亮:“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它?”
賀徵朝沒搭腔,一通電話適時地打斷了對談。
在他轉身接聽的須臾,賀寶嘉的手慢慢沁汗,有些期待,又有些小開心地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
直到這通電話結束通話,賀徵朝折返回來,單手插著褲袋,垂眼睇她:“考慮清楚了?”
“我可以和你去美國,但是……”賀寶嘉低下頭悶聲說,“我想在出國前,見一見他。”
賀徵朝微闔狹長的眼,似是在思慮。
賀寶嘉小心翼翼打量他。
“可以。”賀徵朝淡道,鷹隼般的雙眼直直睇著她,“正好,我也見見你那小男友。”
賀寶嘉聽得毛骨悚然,卻又隱隱有些期待:“……您會幫我做主?”
觸及漆黑的雙眼,賀寶嘉嚥了咽口水:“但是不會犯法吧?”
“怎麼犯法?”賀徵朝輕哂。
賀寶嘉不說話了,轉圜話題:“那家裡其他人,知道嗎?我不想……”
賀徵朝嗯了聲,聽不出情緒:“不錯,還知道這事兒丟人現眼,不能聲張。”
賀寶嘉:“……”
“照顧好自己,晚上早些休息。”
賀徵朝不再過多攀談,看眼腕錶,冷聲冷腔做通知:“給你一星期時間處理,週五八點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