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索片刻,溫知禾便想起這張卡片的來歷,是一個月前,有幸在恆川旗下酒店做禮賓相伴於賀先生身邊,對方給她的聯系方式。
說起來也實在不切實際,她只是稍微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就獲得了這位先生的青睞,以至於對方坐在面前說起會給她一份長期工作,她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並沒有答應,但也沒當即拒絕,只是收下卡片說需要考慮一些時間,而那份酒店兼職,她幹滿月底就走了。
這位賀先生從此和她再沒有任何交集,偶爾溫知禾會刷到一兩條恆川集團的相關訊息,但她對商界的新聞訊息不感興趣。
大資料的資訊繭房完美地將她裹挾在電影與攝影美學裡,所以關於對方的訊息,都猶如她與他的關系,順滑地淌過她的大腦皮層,不再留下一丁點痕跡。
溫知禾臨走前想也沒想就把卡片揉掉扔到紙簍裡。
片場已經開始拍攝,溫知禾所在劇組拍攝的是藍星tv出品的s+大製作仙俠古偶,其實說是大製作,成本估計都花在演員陣容上了,服道化是素淨不考究的,場景是綠幕合成的,一些男女主對手戲甚至是不同框另拍的。
以溫知禾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這部劇就算暑期檔播出,“爆火”大概也是僅粉絲可見。娛樂圈産出的類“洗錢”爛劇屢見不鮮,可惜的是導演曾經明明還拍過入圍獎項的文藝片,現在不得不為錢低頭。
但或許只是她自視清高了,畢竟賺錢不寒磣,誰不想賺錢呢。
閑暇下來,溫知禾就抱著筆記本,在距離導演組不遠處的位置進行觀摩實訓。她的夢想是拍電影,只可惜理論經驗富足,實踐經驗欠缺。迄今為止,她也只拍過一兩部小短片,成本的投入和資源的欠缺讓她望而生怯。
“誰讓你坐這兒了?起開,這些都還要用。”頭頂傳來男人的罵聲,溫知禾扭身望去,有些一頭霧水。
男人踹了腳箱子,皺眉怒罵:“看我幹什麼?蘋果箱是讓你坐的嗎?”
溫知禾微頓,這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她半躬身拎著小馬紮挪動,仰頭理直氣壯地辯駁:“我就貼著蘋果箱,哪裡坐那上面了?”
溫知禾先前對劇組一些不成文規定略有耳聞,沒想到不讓女人坐蘋果箱的傳聞居然是真的。
男人瞪眼她,讓場務將蘋果箱搬到影棚裡,溫知禾眼睜睜看著自己剛才貼坐的箱子,墊在了男演員腳下。
溫知禾看笑了,如果她要是做導演,別說是給女人坐蘋果箱了,男演員也別想踏著箱子墊高。
觀摩沒多久,溫知禾也被曹澤調去拿白板,這玩意不算沉,但來回陪ng次數多的演員,半抬的手到底是會酸。
好巧不巧,她配合的演員還是蔡馨,溫知禾清楚地看見她翻的白眼。
溫知禾就當沒看見,等這條過了,才下場喝水,曹澤正擺弄著鏡頭,溫知禾有些靦腆地問:“師父,我可以看看嗎?”
曹澤睇眼她,敷衍又不耐:“別在這礙手礙腳了,下一場馬上要開始了。”
曹澤是帶她的師父,但基本就沒教過什麼,就連先前承諾會將她介紹給導演,正式簽入工作室的事也沒下文。
溫知禾“哦”了聲,只好作罷。
夜裡十二點劇組才收工,溫知禾本打算趕公交的最後一班公交回民宿,但曹澤卻突然打來電話,需要她來一趟酒店門口,幫忙接洽明天要進組的藝人。
什麼累活瑣事不必要做的工作都壓在身上,溫知禾已經磨得沒脾氣了。
酒店兩側的暖光自下而上地亮起,外展的屋簷寬闊清明,立著一排碩大的酒店字母ogo,這裡是距離影視基地最近的酒店,住房價格也高昂,劇組的藝人基本都住這兒了。
快到酒店時,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溫知禾三兩步踏上臺階,濕漉漉的水漬從鞋底外洇了一地,也不好意思進大廳。
曹澤電話打來,問她人在哪裡,溫知禾如實回答自己已經抵達酒店門口,只不過天空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浩大的夜雨打斜潲落下,看起來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停,而電話那端的曹澤停頓片刻,卻說了句噩耗:“人可能今天不會來了,你回去吧,明天人來了再去接。”
溫知禾都要罵人了,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種時候才說,關鍵是她身上還沒有一把傘。
溫知禾輕輕嘆口氣,也不知這場雨需要多久才能停。
庭前幾米外有一座三層高的大型噴泉,同樣有地燈打光,密密匝匝的細針落地,漾開陣陣漣漪。
就在這時,雨幕中一輛s680邁巴赫打雙閃慢慢行駛而來。坐車的人大概是這裡的貴客,很快就有酒店的人撐傘下去迎接,身形不似禮賓般整齊劃一,而是微微發福撐開西裝,應該是大堂經理。
車門外敞,經理不顧肩邊淋濕,諂媚著將傘身傾斜過去,溫知禾站在臺階上,視野投擲而下,只看得見黑色傘面下的挺括西服,修長的西裝褲。
豪車不算罕見,價值幾百萬的頂豪轎車的確值得注目三秒鐘,況且這位車主的身形實在賞心悅目,一米八是有,或者更高,肩寬臀窄健身痕跡很明顯,穿著品味考究又不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