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改了規矩罷。”沈聿含糊其辭。
他哪裡忍心告訴妻子,人家問過懷安的學習進度後,實在有些面露難色。
可許聽瀾哪裡聽不懂弦外之意。
像懷安這樣四五歲開蒙的孩子,用《三百千》等蒙學書籍認字,然後開始讀《孝經》、《大學》、《中庸》,建立基本的三觀,再讀《論語》、《孟子》,這個順序一定不能錯,且七八歲就要達到背誦串講的程度,才算過了《四書》關。
接著才是更高階的《五經》關。
反觀懷安,《大學》將將背完,《中庸》背了忘忘了背,勉強算是熟讀。
賀舉人很委婉的表示,收下他也是可以的,只是不建議這樣做,跟不上進度反而事倍功半,不如為孩子請個西席,紮紮實實的學兩年再送來。還安慰沈聿道:“孩子的天資不同,不能揠苗助長。”
賀舉人說得很中肯,沈聿也聽進了心裡,回來就與妻子商量:“我後日就回翰林院當值了,單獨請個先生來教他罷。”
許聽瀾看著丈夫心裡暗道:謝天謝地啊,終於肯鬆口給兒子請個西席了。
丈夫的才學她固然信得過,可他拿出對長子的那套來教小兒子,是真的不太適用。
懷銘這樣的孩子鳳毛菱角,天資聰慧,自律勤勉,稍加引導便可一飛沖天,懷安這樣頑皮憊懶的孩子才是大多數,想讓他把書讀好,只有狠下心管得緊這一條途徑。
“回頭找人打聽一下,選個落第舉子聘到家裡來。”沈聿道。
“別回頭了,你後日去了翰林院,先辦這件事!”
許聽瀾生怕丈夫反悔似的,當即便命人在前院開闢出一間空房,擺上兩張桌椅、一面書架,另有筆墨紙硯書籍等,充當西席授課的小書房。至於束脩該是多少,她問都沒有問。
然後叫來懷安通知他被學堂拒收的訊息。
懷安毫無沮喪之色,滿腦子都是一條彈幕:明天不用上學,後天也不用上學,大後天也不用上學!
高興的險些跳起來。
“別高興的太早。”許聽瀾幸災樂禍的說:“等你爹把先生給你請來,專盯著你一個。”
懷安驚呆了,啥家庭啊,請一對一家教?
轉念一想,他的孃親,腰纏萬貫,霸氣多金,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地段買下了大宅子,請個家教自然不在話下了。
“為什麼請了西席專盯我一個?大哥不用讀書嗎?”懷安問。
“你大哥已經定好了外面的私塾。你年紀尚小,先在家裡讀兩年再去。”夫妻倆不欲打擊他。
沈聿又叮囑道:“你這幾天也要收收心,等新先生來了,好好跟著讀書,不許再調皮搗蛋。”
“我都已經長大啦,才不會調皮搗蛋呢!”懷安滿口答應著,掰手算著自己還有幾天假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眨著烏亮的眸子問:“爹爹,孃親舅大,咱們什麼時候去拜訪舅公哇?”
沈聿微哂:“你是想去看錶哥吧?”
懷安面帶擔憂:“不知道表哥在舅公家過得好不好?”
“下次休沐帶你去看他。”沈聿道:“今天把功課做好,明日咱們一起上街添置些東西,也給表哥買些吃的用的。”
“好!”懷安脆生生答應下來,狗腿安當然要負責給孃親拎包了。
看著懷安一蹦一跳的回房做功課去了,許聽瀾催沈聿也去睡一會兒。
沈聿從沒有晝寢的習慣,但見妻子穿一身家常的蜜藕色襖子,沒有佩戴什麼首飾,也只素素的描了個眉,卻依舊掩不住瑩然光華。
又覺得可以睡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