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陽看她一眼，無奈的笑了，這在魯西北農村是個定親必經禮儀 “扯衣裳”。在訂婚之後，結婚之前，男方要帶女方到城裡扯幾身衣裳。儘管到了該領結婚證的時候，男青年也到女方家送過節禮，男女青年還是陌生的，很少說過幾句話。買東西要講價還價，有時女方想要買的東西又不好明說，這時需要媒人在場，於是乎，你在城裡的百貨大樓或者商店，看到一對青年男女在買東西，旁邊有個電燈泡似的中老年婦女，就可以斷定那是在“扯衣裳”。
有時不僅媒人出場，女方的孃家的大嫂或二嫂，也可能是三嫂，總之是一位能說會道的嫂子，也要隆重登場。她的任務是給小姑子壯膽買東西，因為她是過來人，當初她扯衣裳的時候，扯多了或少了，要麼成為別人羨慕的資本，要麼留下了終生的遺憾，一輩子也就扯這麼一會衣服，不狠狠地扯幾身，對不住青春啊！
一般這種場合，女方會與自己孃家嫂子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男方則如履薄冰，媒人、未來的媳婦、未來的嫂子，三個女人一臺戲，他的活就是掏錢。得罪了一個，扯衣裳就會扯出氣來，小的來說，買的不好女方回到家裡會不高興，甚至會故意拖延婚期；大的來說，扯衣裳就是一場考驗，扯的順順利利，第二天就能去領結婚證。
遇到通情達理的女孩，按事先說好的，就扯那麼三身或五身衣裳，遇到喜歡的小東西買那麼一點，冬天就吃糖葫蘆，夏天喝汽水吃雪糕。一旦遇到自以為下嫁，且認定男方兄弟多，此時不伸手日後必吃虧的女子，往往會臨時加碼，多要一倍的東西，急的男青年滿大街找熟人借錢，否則先前買的禮品不但作廢，結婚證就泡湯了，更談不上洞房花燭。
朱木陽當然沒扯過衣裳，可是想想剛才情形真有點相似，不過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郭青買的衣服都是自己花錢。
洪瑛在旁邊喊道：“嫂子，下週還來，我再陪著你轉百貨大樓。”
朱木陽也說道：“郭青，你下次什麼時候來，我今天一分錢沒花，真對不住你。”
郭青很有點不捨，不過她囑咐道：“別忘了去汽車站，那些東西都帶回宿舍。下週咱們再聯絡，你也該回去看看曉華了。洪瑛，你什麼時候回城裡？找我去玩！”
“嫂子！我要過年了。這段時間生意最好，我可能要年二十九才能走。”
郭青點點頭：“好吧。隨時都行。我把電話剛才給你留了。住在城裡我家。”
洪瑛點點頭：“嫂子，你要常來濟南。我哥肯定很想你。你看他現在都想哭。”
這句話一下子讓郭青差點哭出來，她低下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看著車往遠處開遠了，朱木陽使勁揮了幾下手，心裡空蕩蕩的。雖然和郭青並沒有那種想象中的愛情，可總有種親情感，也許這一輩子自己的妻子真的是她。他忽然想起昨天見過的冉芳，心理更亂了。
“嫂子真好！”洪瑛也擦眼淚，“她剛才塞給我二百塊錢，說我掙錢不容易。哥，你可不能辜負我嫂子。”
朱木陽哈哈笑幾聲，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真沒有把握說自己會娶郭青，這真需要看緣分。
和洪瑛告別，朱木陽去長途汽車站拿了東西才回設計院，到了單位看看錶已經八點了，想想先去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果然郭青已經早到家了，她笑著說道：“木陽，我家裡人試衣服呢。我爸爸說你真有眼光，送給他的禮帽看上去很上檔次。我弟弟和我媽也很高興。這次你上班後存的錢一點也沒有了吧。”
朱木陽知道她這話是說給身邊家人的，嘿嘿笑了幾聲。又聽郭青說道：“小洪瑛真不錯，看她挑的衣服都這麼合適。”
朱木陽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辦公室外又有敲門聲，不由說道：“我不方便了。明天再打給你。”
郭青笑著說道：“你這個大忙人！快去忙吧。”
朱木陽有點預感，應該是餘曉慧找自己，開門一看，果然不假。餘曉慧一臉笑容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