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這間房子之後,徐陌森的手便是寒涼入骨,童樂郗低頭看下去,他的手在輕輕的顫抖,握著她的手的力氣也在不斷的加大,讓她有些不適。
童樂郗用另一隻手握上徐陌森的手,什麼也沒有說話,抬頭看向他,心裡狠狠的驚了一下,他之前揹著她的時候還鮮紅的嘴唇,血色褪去,此刻泛著蒼白顏色,薄唇緊抿著。
看著徐陌森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童樂郗心疼得無以復加。
還不等童樂郗說些什麼,徐陌森就先開了口,眼睛落在這四處,眼瞼微微收斂,垂下了眸子,彷彿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郗,我們走吧!不來這裡了。”
以後……再也不來這裡了。
“嗯,走吧!”
徐陌森帶著童樂郗慢慢的往外走出去,徐陌森一直往遠門的方向走,抬頭直視著前方,一路向前走。
即將走到院門的時候,童樂郗才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兩手拉住徐陌森,“徐陌森,等一等。”
“郗,怎麼了?”徐陌森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子,但是沒有抬頭,眼睛也沒有看向童樂郗,只是垂著頭,看著地面。
童樂郗皺著眉,咬著唇廝磨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徐陌森,不去……看看阿姨嗎?”
她的心跳的慌亂,但不敢發出任何的跳動的聲音,只能不斷的控制著心臟的跳動,想要讓她安靜一些,控制著心臟,跳起來,在空中緩衝一下,再落回去,就像是她現在極力控制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輕緩……
她害怕驚擾了徐陌森;怕他心情低落;怕他瘋狂的思念著他的媽媽;怕他把所有的痛苦積壓在自己的心底,獨立承受;怕他陷於愧疚裡不可自拔……
她只能用這般輕緩舒和的方式,來讓他慢慢地走出來。
從這幾間房間的佈置就能看得出來,徐陌森的媽媽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媽媽,對徐陌森是極其寵愛的。
想到這一些,她現在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拼命壓制自己聲音裡的哭泣因子,努力著,讓她的聲音舒緩柔軟。
徐陌森似是意識在慢慢回攏,頭比之前抬起了一段距離,沒有和進來的時候一樣直視著這座院子,但至少,他的視線終於落到了童樂郗的身上。
緊抿著的薄唇微微松張,輕輕地喚了聲,“郗!”
嗓音低啞,是放肆哭泣過後的嘶啞聲,讓童樂郗的心微微泛疼。
像是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徐陌森精神狀態極差,聲音也是極為虛弱,灰色的眸子盯著童樂郗,眼裡滿是驚疑不定。
“郗,你說,她會不會怪我?會不會怪我……這麼久都沒有來看她?她會不會對我失望?會不會再也認不出我了?”
徐陌森說著說著,再一次的低下了頭。
他害怕,害怕蕭薔會責怪他。
童樂郗微微仰頭,讓眼淚流回眼眶,兩手捧起徐陌森的臉,徐陌森依舊垂著眼睛,不肯看向四周的這一切,尤其是童樂郗身後的那間屋子。
“徐陌森,抬頭看著我的眼睛。”童樂郗溫聲細語的引導著徐陌森。
徐陌森他什麼時候這樣小心翼翼過,即便是當初她不肯承認他們是故人,甚至是極力要劃清關係關係的時候,他都沒有這般小心翼翼,這般擔憂過。
那個時候他也只是霸道又強勢的把她留在了身邊,步步緊逼,讓她慢慢失守,直至淪陷。
現在呢……看著這個樣子的徐陌森,童樂郗只覺得,自己的心心像是被人徒手撕裂,冷風呼呼的往裡面吹著。
陰涼,疼痛,悲苦……
溫柔的聲音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自己愛著的人。
徐陌森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童樂郗的眼睛,微微泛紅,眼淚在眼眶裡慢慢積聚著,只待一個引導,眼淚便要傾瀉,噴湧在他眼前。
徐陌森心生歉意,伸手拭著童樂郗的眼角,“郗……”
別哭!
“徐陌森,你聽我說,阿姨是不會責怪你的,她只會愛你,她不會怪你,她不會怪你這麼久沒有去看她,她知道你的苦衷,她都知道的。
她也不會對你失望的,在她眼裡,你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這輩子最好的禮物,因為有了你,她才願意傾盡一切,努力給你全新的生活。”
徐陌森的眼睛裡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霧濛濛的,死氣沉沉的,被懊惱和懺悔佔據的一片灰暗地帶,開始逐漸的迸發出了光彩。
之前的那個強勢的,專橫的,冷酷的,同時又是痞裡痞氣的徐陌森,又回來了。
這些話,對徐陌森來說,是救贖,是曙光。
尤其是最後一句,是他的所有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