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生軒轅。
當初晨的第一縷曙光灑落人間的時候,白龍城城門口早已人滿為患,不管是平日裡一絲不苟保衛白龍城安寧的城主府護衛隊,還是白龍城那些平日裡壓根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們,皆等候於此。
就連那位自從斷了雙腿以後,便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範圍之內的城主大人也不例外。
若是滯空而望,宛如蜿蜒長龍一般的人形隊伍,自白龍城城門口開始,順著城中主幹街道的兩側足足綿延出近十數里路程。
藉著朦朧不實的天色明顯可以看到,遠處依稀還有三三兩兩的白龍城城民們,自這個城市各個深巷角落裡匆匆忙忙行出,而後很自覺的跟隨在隊伍長龍的身後,誰也沒有喧譁嬉鬧,更沒有圍堵擁簇,雖不曾見有任何一個人在努力操持著這一切,但這一切似乎像是被無數人努力操持著,有條不紊。
此刻,白龍城中的每個人都似被一種莫名的神秘力量牽引著,默默循規蹈矩,似乎今日之舉他們早已在私下裡演練了無數遍,每個動作、每個步驟早就爛熟於胸。
不光如此,除了動作步調如出一轍之外,就連他們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難得的相似,皆面露悲慼,眉頭深鎖,目不轉睛地望向城門口方向。
似乎是在耐心等待著什麼,又似乎在擔心傷懷著什麼,很多人臉上甚至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多時,偌大一座白龍城,已是萬人空巷。
白龍城的城主南玄機是個精瘦的大衍中年,其實他的年事並不算太高,時年才不過四十出頭而已,可是鬢角沾染的風霜,平白無故為他新添了十個年頭。
別看他如今一副稀鬆平常、貌不出眾的模樣,其實白龍城中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位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行動的城主大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位玉樹臨風的世間奇男子。
白龍城的城民們壓根沒有一個人,不對城主南玄機的生平知之甚詳,甚至有不少人,以其為標榜,教育督促自己家的兒女子孫們。
他,十三歲參軍入伍、上陣殺敵,年僅十五就已經從軍中脫穎而出。十七歲那年,更是得到了先聖賞識,被欽點作當時還是東宮儲君的啟寧皇帝身邊,擔任太子太保一職,成為蘇辭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三師”之一。
二十二歲那年,湊巧趕上北境邊境戰亂,北境邊境守地在北漠鐵騎的踐踏下屢屢失守,一時間,北境邊境人心惶惶。他便自告奮勇前去北境邊境平亂,南玄機的到來,就像是為邊境守軍送上了一劑強有力的鎮痛良藥,有了他帶領的邊境守軍,突然如獲新生,一改往日頹勢不說,甚至一度變得彪悍至極,打的北漠鐵騎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在北境邊境,南玄機曾一人一騎一槍,於北漠數萬精兵強將之中衝殺了一個來回,不僅將北漠鐵騎殺了個措手不及,而且還順手摘了當時駐守邊境的北漠守將公良單一的腦袋,帶了回來下酒。
僅僅只用了半年多時間,南玄機不僅從北漠鐵騎手中重新收復了邊境失地,更是一舉將北漠鐵騎趕出了北境邊境五十里開外。
北境邊境一役之後,“妖槍軍神”南玄機的名號,便如同一場風暴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席捲了整個蘇辭王朝以及周邊一些王朝國家。
也是經此一役,讓蘇辭王朝的每個人都熟悉並記住了,那個在戰場上一襲長衫、善騎白馬,一手長槍出神入化的青年才俊。自此一役之後,“南玄機”這三個字,成為了蘇辭王朝每個熱血男兒追逐的榜樣,同樣也成為了蘇辭王朝任何一個花季少女心目中名副其實的白馬王子。
一時間,風頭無兩。
不過,就在蘇辭王朝所有人都以為他能夠順勢一舉拿下北漠的時候,南玄機卻突然被王朝一旨聖意詔了回來。
當時有人傳言說是蘇辭王朝與北漠私下裡簽訂了停戰協議,為此先聖讓北漠付出了很慘痛的代價;也有人說當時先聖病危,不得不著急詔南玄機回來輔佐新聖。不過對於這些小道傳聞,具體何以為真就不得而知了,不論是先聖還是作為當事人的南玄機,誰也從未出面澄清過什麼。
甚至當時的王朝之內出現了很多抱怨之聲,說什麼如果不是先聖著急詔回南玄機的話,估計用不了多久時間,北漠就會被南玄機徹底消滅掉,自此,北境邊境也將獲得永久安寧。
這個抱怨附和之聲很高,因為南玄機“妖槍軍神”的名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他確實擁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之能,具有上馬定乾坤之姿,加上他的赫赫戰功擺在那裡,向來以兇悍著稱的北漠鐵騎在他手上屢屢敗北,損兵折將更是數以萬計而不得實目,蘇辭王朝幾乎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那一騎白馬銀槍的卓絕風姿,引領了蘇辭王朝的一代先河,令無數人望塵莫及,拍馬而不得其項背。
在接到先聖旨意之後,南玄機草草安頓完邊境之事,便匆匆班師回了朝,他班師回朝之後,先聖為了褒獎他的豐功偉績,甚至不惜改寫蘇辭王朝的歷史,力排眾議敕封他“武相”一職,先聖這一舉動,等於首次開創了蘇辭王朝“一聖兩相”的歷史先河,這是在整個蘇辭王朝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盛舉。
別說是“武相”職級在蘇辭王朝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就算是內閣輔相,在蘇辭王朝的歷史上,從未有過武將擔任的先例。
要知道在那個文官居於廟堂,武將廝殺於戰場的時代,“武相”一職不僅僅代表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至高無上的權利,更是一度開創了蘇辭王朝武將正式步入廟堂的歷史先河。
因此,南玄機被敕封“武相”一職的歷程,其實並非輕而易舉,自然而然受到了不少的擠兌阻撓,尤其是王朝那些個自以為是的文人墨客,免不了口吐芬芳,紛紛咬文嚼字出聲抗議,更有甚者直接搬出了蘇辭王朝的歷史背景施加壓力。
對於這些成天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執政當權者,當時年輕氣盛的南玄機並不打在眼裡,自然也就對他們那些所謂的由頭一笑置之,並不是他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而是在他看來,從來都沒有經過鮮血洗禮的那群人,不過只會閉門造車而已,別說是戰場廝殺了,就算是百姓疾苦他們也未必會懂。
而且他們當中多數是一些虛長了些年歲頑固不化的老迂腐,只懂得墨守成規、照本宣科,吐吐唾沫星子,講講人盡皆知的大道理。或是一些已經在各自位置上爬摸滾打了大半輩子,早已被現實磨平了傲氣與胸襟的鼠目寸光之輩,整日只知道勾心鬥角、排擠異己,大肆斂財以佑後蔭,從來都不曾想過超越自我成就更高,或是務實為天下百姓做點什麼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