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師,這是按照茶經炒製出來的新茶雖然此前失敗了幾回,但彭大伯他們試了一次又一次,最終成功了,沏出的茶香氣四溢,苦澀回甘,彭大伯他們雖然不甚喜歡,我卻愛得很”一口氣說到這裡,陳寶兒方才突然現旁邊有客,頓時有些赧顏,捧著木盒趨前幾步放在了杜士儀面前的案上,他才後退幾步,又轉身對一旁的韋禮行禮道,“見過這位郎君。”
“這是益州大都督府新任司戶參軍京兆韋十四郎,我的同年,奉範使君之命主持今歲的益州解試。他和我相交莫逆,你不妨叫他一聲韋世伯。”
“啊……韋世伯”
陳寶兒低低驚呼了一聲,連忙行禮不迭。他這些天都在彭海那邊的茶園,有時候就住在家裡。張家村那些村民也好,彭海等客戶也好,對於成都城內的官場中事都不太在意,他又是今天剛剛回來,這大訊息竟還是次聽聞。想到崔頜過年後就在奮讀書,彷彿想求今科解送,他忍不住心直口快地問了出來
“那崔郎君豈不是今科有望?”
這一次,韋禮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什麼崔郎君?”
“就是進了縣學,又跟著杜師讀書的……”
陳寶兒這話還沒說完,韋禮就立刻叫道:“杜十九,你剛到益州就左一個弟子右一個弟子,這也太快了”
“別聽你韋世伯一驚一乍。”杜士儀對有些難為情的陳寶兒解釋了一句,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要喜歡也儘可挑十個八個弟子教導。寶兒心性率直過目不忘,所以我也算是見獵心喜。至於崔頜,根基打得不錯,他父親卻又懂事,我既然延其入縣學,留他也給寶兒有個伴。”
“兒女都沒有,弟子倒先有了。”韋禮嘀咕歸嘀咕,可實則也有些動心,但看到杜士儀面前的木盒,想到剛剛陳寶兒說的話,他連忙岔開話題道,“這是送來的什麼茶?聽他說得如此不同信尋常,快拿些來讓我嚐嚐?這兩年長安洛陽蜀茶漸漸盛行,我阿爺也好這一口,若真的不凡,我到時候捎些回去送給他”
“寶兒。”杜士儀以目示意,陳寶兒連忙就出去吩咐人準備各色用具了。等到東西一一送進來,杜士儀坐著不動,竟然又是他親自看火燒水準備杯盞,看得韋禮更加心動。
他才剛剛嘟囔了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勞,外頭突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明公,玉奴小娘子來了。”
“她也來湊熱鬧”杜士儀啞然失笑,當即吩咐道,“請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只見大門推開,一個身量小小的女童費勁地抱著一個碩大的皮囊進了屋子,放下東西后就歡快地叫道:“師傅,你上次教的那曲子我已經會彈了”
這一刻,韋禮已經全然瞠目結舌。這弟子兩個也就罷了,杜士儀還收了個這麼丁點大的小丫頭當徒弟,看樣子學的還是琵琶?眼見得小丫頭自說自話就解開了皮囊,毫不客氣地去另一邊佔據了一方坐榻,稍稍一調絃,竟是徑直彈奏了起來,看起來還有模有樣,他不覺瞅瞅專心致志烹茶的陳寶兒,又瞧瞧全神貫注彈琵琶的玉奴,簡直歎為觀止。
“杜十九,你這日子……你這出京的日子實在是太逍遙自在了”
若是讓你看到王容,你恐怕就更加只有羨慕嫉妒恨了
杜士儀但笑不語,等到玉奴一曲終了,興奮地仰著臉,一副等著誇獎的樣子,他正要順勢讚賞小丫頭兩句,那邊廂陳寶兒已經歡呼一聲道:“水沸了,杜師和韋世叔且稍等片刻,茶湯一會兒就好”
面對這情形,杜士儀便笑眯眯地對韋禮說:“人生少不了知己知音,可兒女之外尚有弟子隨侍,有香茶,有美樂,亦是人生一樁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