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夜本是準備了小火爐暖酒,但二人喝酒的速度,等不及酒暖,後來更是熱都不熱、開壇即飲。
董太醫看破不說破:“給郡主開的藥還需繼續服用,待過幾日老夫再來為公主請平安脈。”
葉均向董太醫道謝,又喚入侍從,吩咐好生送太醫回去。
待書房內只剩兄妹三人,葉均開問,暖暖扛不住壓力,將這幾日之事和盤托出,邊說邊用餘光看著葉均的臉色,只覺他的眉頭也是越來越緊。
她說完後長舒一口氣,算是將功贖罪了,可葉皓則用手扶著額頭,不敢抬頭。
交代完後,葉均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幾日,還真是熱鬧,於文則這事,是我思慮不周,我會盡快將他調離京城。你們二人也都成年了,有些事都自有主張,無需我再多言,但仍需記得‘自行吾身,常思己過,善修其身’。這幾日,都好好在家休養吧……暖暖你去休息吧,我有話對你四哥說。”
暖暖聽完,使勁點點頭,得了赦令一般,行禮告退。
葉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阿皓,近來也該收收心了,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杜紹之進京的事嗎?我探的訊息,朝中已有意讓杜紹之留在京中,大約是因為這杜純之實在是扶不起來。”
“昨夜宵禁後,巡夜的侯卒在翠微樓附近查到了他,他不僅不及時回家反而囂張地說道何人敢管他。候卒後還查到三人,說是你府裡的人,其中一人還受傷……此事已驚動的朝廷。”葉均說完看了葉皓一眼,等他一個解釋。
葉皓默默地聽著,杜純之、翠微樓、錦瑟……他曾告誡過錦瑟杜家危險,不要讓她與杜家有牽扯……會不會錦瑟已經將這告訴杜純之,錦瑟還知道些什麼?昨夜醉酒傷心,全然沒想到這一層,如今一想,他只覺一股寒意讓他脊背發涼,心跳加速,像鼓一樣在胸腔跳動。
他仔細回憶著以前的事,葉均後面說的話,他全然沒有聽到。
葉均見他神色有異,以為他身體不適,於是巧了敲棋盤:“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昨夜是不是你?你不是在府中醉酒,怎麼又到了嘉平坊那裡?”
葉皓緩過神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以實情相告,目光轉向窗外:“只是去見一個故人……”
葉均也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見明明滅滅的光影隨著風晃動,他未深究:“你還是盡快寫個奏表遞上去,免得再生出什麼麻煩來。”
葉皓依舊有些茫茫然,問道:“你是為此事而來?”
“這不是小事,杜家與你同時被查到,雖不是什麼大事,我怕難免有人要殺雞儆猴。”葉均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繼續說道:“我剛從宣州回來,聽聞此事便來找你。你心裡有個數。暫時別讓暖暖再出去了,先養好身體再說。”
他看著葉皓愣神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去了。
葉皓自顧自地想著杜家與錦瑟的事,連葉均離開,暖暖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四哥?四哥?”暖暖叫了幾聲。
葉皓回過神來,問道:“啊?三哥呢?”
暖暖一邊將棋子一顆顆收起來一邊說道:“早走了,剛才真是緊張死我了,還以為又要被說教一頓……後來他又沒有說你?喂!四哥?”
葉皓命眾人出去,小聲說道:“我可能闖了大禍。”
暖暖見他如此嚴肅,不由得往前湊了湊,問道:“怎麼說?”
她聽葉皓將前情後事一一講完,但她關注的點卻是:葉皓竟是夜會佳人而扭傷了腳。剛才她在外面問了韋素和季蕭,都沒問出來。她如何也想不出來,堂堂皇子能幹出半夜爬牆翻窗的事情來。
這天下太平,京中一片祥和,未見一點風吹草動,她不能共情葉皓的緊張,只是有些後悔,未將看到錦瑟與杜純之在一起的事情告訴葉皓他。
她說道:“我說上次見到錦瑟,就是看見她與杜純之在一起。我昨夜就該告訴你實情的。”
“即使你告訴我,我還是會去的,人總有情難自禁的時候。其實她已明確地拒絕過我了,只是我心中難以割捨。”葉皓說完,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自責地說道:“這不是玩笑,暖暖,我們謀劃了這麼久,若真是因我而功虧一簣,我便是千古罪人,以死都不能謝罪。”
“哥……”暖暖不知如何勸慰。
“我與她,就到此為止了,再見就是敵人。”葉皓平靜地說著,咳一隻手已攥成了拳頭,面板緊繃、指節微白,此時理智已佔了上風,他快速思考著應對之策。
“哥……錦瑟她……”
葉皓打斷她:“不要說了,我想睡會,你自己去玩吧,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
暖暖本想說錦瑟或許也有無奈,因為當日她也提醒自己遠離杜純之,雖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就憑這句話,暖暖就直覺她不會害葉皓。
她看著愁眉不展的葉皓,也許先讓他自己待一會也好,於是她起身,行禮告退了。
葉皓挪到躺椅上,閉眼欲眠,可他哪裡睡得著,過往的人和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最後停留在長右山,思緒萬千、心亂如麻,過了很久之後,一切才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