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生瞥見冰綃,立即想起公主來,活人要緊,便也不裝了,起身去看公主。
路上他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但此事他還有很多疑惑未解,殿下此舉為何?又為何要瞞著所有人?他一時也不明白,但他相信殿下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既然殿下不讓公主知曉,他便不能告知公主,於是他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待澤生回到帳篷,暖暖剛剛轉醒,靠著一個繡衣使,看著手中的字條與發簪,卻眼神空洞。
感知到有人到來,她緩緩抬起頭,輕輕叫了一聲:“澤生?”
澤生單膝跪地,視線與她齊平:“公主……節哀!”
暖暖閉眼,淚水無聲地滑落,節哀!他又一次拋棄了她!
她展開字條,喃喃地念道:“……定有來世,不負相思……此生已相負,何苦託來世?哪裡有什麼來世?都是騙人的罷了。”
再看珍珠發簪,已滿是煙灰和血汙染黑,她用袖子擦拭幹淨,卻不見往日光彩。
明珠雙垂淚,恨無重逢日。
她閉眼,深深嘆息,只覺萬念俱灰,十二分的疲憊:“帶我去看看他。”
“不可……”澤生下意識地拒絕,但見公主痛苦萬分,幾欲將實情說出,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但拒絕總要找個理由,可一時又想不到什麼理由,他叩首道:“此地危險,屬下送公主回寧遠城。”
暖暖:“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嗎?”
澤生雙膝跪地:“請公主速歸。”
暖暖並不聽他的,起身向外走,此時她神魂已亂,再加之藥物作用,使她如行雲霧間。
由繡衣使攙扶著走出帳篷,只見漫天白色如雪。
大營派來接引靈柩的隊伍已至,眾軍士皆已披麻,一群人圍在一起,大約是正在為冷逸塵裝裹,她腳下不由自主想過去,卻被冰綃拉住。
她哀傷至極,肝腸寸斷,心中意難平,一股恨意生出,她恨這天地不仁,恨冷逸塵言而無信。
就這樣離別也好,此後,她便不用再等他了。
她將書信與珍珠發簪一併丟到了火中,字條迅速燃燒,化成一縷煙,發簪表面的汙垢卻被火舌舔舐幹淨,映照出火的光亮。
之後吩咐道:“冰綃,啟程!”
“公主……”澤生焦急地說著,伸手去火中撿那發簪。
他看著公主搖搖欲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發簪,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後一聲令下,隊伍啟程。
暖暖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寧遠城的莊子中,這幾日昏昏沉沉,恍然夢一場。
回想她此次到燕北,像是冥冥註定一般,大概是上天為了給她與冷逸塵一次告別的機會。
天意弄人,這可真是一場歡喜而又痛苦的告別。
冰綃擔憂公主的身體,想聯絡季蕭,讓宋神農來診脈,不料四名繡衣使先行到來,告知她們:陛下旨意,命公主歸國,季蕭已先行離開了,公主由他們護送。
她忍不住咒罵了季蕭幾句,不解他明知此地危險,竟全然不顧公主安危獨自離開,這筆賬待她回去後再好好與他算一算。
不過宋神農的藥確實有效,公主的舊疾未發作,全賴此藥方。
她見公主服藥後十分不適,便找出蜜餞來給公主。
暖暖睹物思人,不覺又落下淚來,送了一顆進口中,只有酸味,再嘗不出甜蜜。
人不在了,味道也不在了。
她問道:“冰綃,你可有過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