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字還未出口,暖暖心裡咯噔一下,只想著他會再次逼問身世,未想他竟然提及長右山,她急忙起身打斷他:“於公子,借一步說話。”隨後方覺失態,便換了說辭:“信王府的花園建得不錯,我引於公子去遊賞一番,可好?”
“好……”於文則起身行了一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暖暖按住內心慌亂,引著於文則向花園而行,舒雁、畫眉、韋素遠遠地跟著,韋素緊握著手中的劍,死死地盯著於文則,以便救郡主於危難。
於文則先了開口:“郡主可是長右山弟子?”
“不是。”
“那怎麼會長右山的劍法。”
既然劍術已被他識破,想裝傻矇混估計是不可能了,暖暖便小心翼翼地說道:“我的……一位故人曾是長右山弟子。”
“這位故人應當與郡主關系匪淺,若不然怎會將長右山的秘傳劍法教授與郡主。”
暖暖收回目光,輕抿了一下嘴唇,掌心已微微出汗,她悄悄將帕子攥住,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將話題引回到於文則身上:“於公子怎知我的劍術是長右山秘傳,既然你都能看出,那這劍術還算得上什麼秘傳?”
“不瞞郡主,在下曾在崇陽山上做過一年外門弟子。”於文則回去後反複回憶了劍招,才想起那是長右劍術。
“崇陽宗……”暖暖恍然,怪不得之前看他的劍法像是受過訓練的,原來如此,她繼續追問:“那麼,你怎麼認得長右山劍法?”
“雖說長右一派近年來在江湖上很少露面,但劍宗的武林大比,我曾見過長右山弟子。”
聽聞此言,往事如潮水般湧來,暖暖不自覺得停住腳步,愣愣地看著於文則。當年的大比,長右山弟子身故,經各方調解後,此事便不了了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人們大概都漸漸遺忘了,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在場之人。
於文則見暖暖眼神奇怪,輕輕地喚了一聲:“郡主?”
“噢……”暖暖回過神來,繼續向前走,不知該不該問大比之事,她行了一段路後,還是決定問一問:“當年大比,你可在場?”
於文則也不瞞他,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當年,於文則行走江湖,遇見了崇陽宗的一位弟子,二人甚是投機,他左右無事,便跟著上了崇陽山。
大宗門派挑選弟子,先看稟賦天資,再看身世履歷,一般都不願收世家子弟為徒。原因有二:其一,世家子弟養尊處優嬌生慣養,吃不了宗門裡的苦;其二,江湖門派約定不幹涉朝堂社稷,故而不願與朝廷扯上什麼關系。所以於文則只能當了個外門弟子,所學的劍術也只是一些淺顯的劍術。
說來也巧,他剛上山半年,就趕上了劍宗大比,還正好在崇陽宗,這份運氣不是誰都有的。
大比進行了一個月,各門派間互相切磋、交流,一派和諧,彼此也都增長了見識、結交了好友。不想招搖宗和長右宗的比試中,招搖宗暗中下了死手,致使長右宗弟子高丹陽死於苗刀之下。
“大比因此事暫停,經各宗派調停,此事也就過去了。我猜測是長右山近幾年勢弱,不足以與招搖宗對抗,另外長右山選弟子過於嚴苛了,導致門派弟子稀少,故而後來未聽說長右山報仇一事。不過我倒聽說長右山宗主的親弟自成一派,曾收了兩個得意弟子,可這兩個弟子又紛紛下山,這一派後繼無人,這位門主也含恨而終了。”
“我聽聞他有個女兒,我想應該就是大比上見到了那個女子,可不知為何這位門主沒有將畢生所學傳給她的女兒。我還聽說,他年少時也曾雲遊四方,曾到南海與鮫人搏鬥斷了兩根手指,也曾去極北之地凍掉了腳趾”接著於文則壓低聲音:“聽說他與招搖宗聖女有過瓜葛……”
暖暖聽他說的全是傳言,而且越說越離譜,便打斷他:“你聽說的還挺多……”
“那是,門派生活枯燥乏味,月寒日暖,總要有些話題來說說。怎麼,你不知道這些事?”於文則倒是不避諱暖暖。
他見郡主的確不知情,便繼續追問:“你那位故人沒有對你說過這些?你劍術練到這個程度,沒個十年八年的辛苦是成不了的,你確定這個人是真心教你劍術?不是利用你有別的目的?”
暖暖聽了十分無奈,忍不住想笑,轉頭去看池中魚,免得被他看出來。
於文則還在自顧自地說著:“郡主年紀小,須知人心不古、世道維艱,在下是看郡主人不壞,才與郡主說這些的,希望郡主還是早日走入正途為好。”
暖暖瞥了他一眼,只見他揹著雙手一副規勸的表情,這人可真是愛多管閑事,前幾日還斷定她是細作,今日又說她是被人利用。暖暖料定他心中也沒個定論,便想著還是盡快打發了他為好,再任由他說下去,不知他會說出什麼來。
於是說道:“多謝於公子好心提醒,實話對你講了吧,我不是細作、也沒有人要利用我,我與哥哥早就相識了,只是經涵關一戰,機緣巧合下跟哥哥回來了,並不是公子想到那般。至於那位故人,我只跟他學了一段時間的劍術,後來他便避世歸山林了。昨日我最後一招,不知為何會有如此威力,而且我也被它重傷。”
於文則思索著:也是,若是她對劍術熟練,怎會遭如此反噬。半晌,他悠悠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你怎麼不早說。”
暖暖心裡翻了他幾個白眼: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呀。但還是保持禮貌說道:“於公子的擔心,我也理解,畢竟我來歷不明,但請公子相信,不要再猜測了。”說完緩緩施了一禮。
於文則馬上行揖禮,說道:“不敢不敢。是在下多疑了。”
“於公子,今日我哥哥不在,也不便多留公子。待哥哥回來,自會去拜訪公子。”說罷,轉頭對韋素說道:“韋素,送於公子出府。”
韋素趕緊上前,持劍抱拳,說道:“於公子,這邊請。”
於文則走後,暖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身體不穩向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