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問君心
回程改路新城。到新城驛時,已是日暮。
葉嵐身體尚未痊癒,今日一番顛簸,疲憊不堪。
六月的天,小孩兒的臉一般。還未等葉嵐睡熟,窗外天色驟變,狂風怒號,眼見暴雨將至。
驛站窗戶年久失修,已然松動,被風吹的吱呀作響。忽而,一陣疾風,將窗戶吹開,發出巨響。
葉嵐驚的坐起來,一身冷汗。此刻,門也被人推開,進來一人。
“是誰?”葉嵐雙手緊緊抓著被角,驚恐的問道。
那人快步走到葉嵐面前,藉著閃電的一霎冷光,葉嵐看清了冷逸塵的臉,瞬間鬆了口氣。
“別怕,是我。”冷逸塵說著將她頭上的冷汗擦掉。
風裹挾著雨水穿過樹枝樹葉從視窗灌入,瞬間一股風雨泥土的氣息浸染全屋。
冷逸塵轉身,葉嵐雙手抓住他的胳膊,驚慌的說道:“別走,我害怕。”
冷逸塵反握住她的雙手放在被子上,柔聲道:“我不走,我去關窗戶。”說完轉身先將桌上的油燈點燃,屋裡亮起來,黑夜被逼到牆角。
繼而去關窗戶,發現窗戶並不能關牢。於是拔劍,在臨近的架子砍下一片楔形木頭,塞到了窗戶縫裡,窗戶便牢牢緊閉,不再作響。
冷逸塵回來坐於床邊,拉過葉嵐的手:“我陪著你。”
葉嵐點點頭,但是她心裡還是不安。雲琴歸去,此後就是她孤身一人。離別的愁緒在此刻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抽泣起來。
冷逸塵將她攬進懷中,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問道:“是在想師兄嗎?”
“還有雲琴。”
“別怕,我一直都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冷逸塵找了個話題轉移葉嵐的注意力。
“是在公主府?我只見到了你的背影。”
“不,是大婚之夜,你我第一次相見。你看起來很緊張,對我也很……抗拒。”
“我抗拒的不是你,我那時只恨命運不公……你呢?是怎麼看我的?”
“定親之前,我對你來說或許是虛無縹緲的人。而我知道你,知道你是師兄的妹妹,所以我可以接受。”
“可你同我不一樣,接受與不接受又能如何呢?你們男子,左不過是娶個女子回來。以後三妻四妾,喜歡都可以娶來。而我,一個女子,嫁過來便要永遠禁錮在這裡。”說完鼻子一酸,又是幾滴淚下。
“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就認為我不會一心待你?就認定我會納妾?”冷逸塵心中一緊,攬著葉嵐的手又不由加了些力道。
葉嵐說道納妾,不由心痛,動了一下想掙脫他,惆悵的說道:“以後的事,誰說的好呢?”
冷逸塵將她扶起,面對著她,叫了聲“葉嵐”。
他很少當面叫她的名字,與人說都是“王妃”或“公主”,或者一個“她”字。這一句“葉嵐”,鄭重如斯,葉嵐忽覺得這三世十方都驚動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如此直呼她的姓名,若說第一次是醉酒不算的話,那此次便是第一次。
“我既娶你,斷不會再納別人,也不會與別的女子有任何瓜葛。訂婚之後,因著師兄的緣故,我曾感慨緣分如此之妙。人生百年、眾生千萬,只有這個男子便是我,只有這個女子是你,所謂夫妻姻緣,竟是不可以選擇的。大婚之後,我敬你、重你,後來便是……愛你。我對你的心,你當真感受不到嗎?”
冷逸塵雙手扶著葉嵐的雙肩,直視她,似乎迫切需要一個答案。又是一個閃電照亮了他的臉,葉嵐看見他炙熱而又堅毅的眼神。
繼而一個響雷在半空中炸開。嚇得葉嵐一激靈,緊緊閉上雙眼,緊接著她又被冷逸塵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