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封信我不該看,可又忍不住看完了。我很驚訝你竟在信中提及了我,也很高興能提及我。信中有一事不明,成王是你親兄,可為何你稱呼成王妃為‘姐姐’,是親上加親的緣故嗎?
你很少與我提起過你的家人或是你小時候的事。如今你與他們相隔千裡,想見一面著實困難。你若有什麼心事,不要囿於心中,可以說給我聽。
王府內景緻單一、少有綠植,是我疏忽了,你可著人修葺栽種。天氣漸暖,不必日日拘於王府中。
若你想出去走走,上次去的三清觀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三清觀再往西有白龍山,山下有一處泉水,名曰‘惠泉’,山上建有臨風亭,是個登高望遠的好去處。
不過此地離京稍遠,可以等我回去再一同去。也不會太久,我大概本月下旬便能回去了。
北方天氣炎熱幹燥,不似南方那般溫潤。此後天氣漸熱,保重身體。
冷逸塵於癸卯年四月初五。”
讀罷,葉嵐仔細回想,應是雲琴將信裝錯了。一想到自己的心事盡數被冷逸塵看了去,有些不安。還好他不在,若是他在,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心事說與他,最好還是不要。
回信還是要寫的。葉嵐提筆:
“冷逸塵,順頌時序。
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生活,實在是疏忽將信裝錯了。與梁國通訊困難重重,那封信不必轉寄了。謝謝你的關心,我近來一切都好,王府中一切皆安。我不想出門,是因自幼便是這個性子。不願出門、不願與人交往。如此的生活甚好。
你要的梅花小品,上次連信一同寄去,想來已到了我姐姐那裡。說起姐姐與三哥哥,的確是親上加親。姐姐的母親與我母親是親姐妹,我母親亡故後,我便一直住在她府上。”
邊境寒苦,危險重重,萬望珍重。
葉嵐於四月初八。”
最後一句葉嵐斟酌了好久才寫下的。冷逸塵對她關心,她也不能太無情了。
冷逸塵的信如一顆小石子,激起了葉嵐生活的漣漪。她將冷逸塵的信仔細收好,甚至開始期盼他的回信。
這次,冷逸塵的回信四月十五才送達。
“葉嵐,惠書敬悉,甚以為慰。這些日子忙著趕路,耽誤了回信,見諒。你我二人也認識將近半年,算是朋友了,不必如此客氣。此前與你多次口角,皆因我未體恤你遠道而來,也因我不瞭解你,在此向你道歉。
此次巡邊,也不是你想的那般辛苦,只是奔波了些。此前,終日在軍營之中,無甚閑暇,空閑下來已是半夜。
我從未去留意過晚霞燦、暮雲重,也未抬頭去看月光皎、星河明。方才,出帳西望,果然看見太白星,離明月甚近。不由讓我想起: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自從看了你的信後,才知看美景不必去名山大川,身邊隨處可見,只是我沒有發覺。
天已經黑,該去巡視營帳了,就寫到這裡,珍重。
冷逸塵於癸卯年四月十一。”
“朋友”,葉嵐反複琢磨著這個詞。她有朋友嗎?她想到葉皓、夏萱、葉均,都是她的親人,不能算朋友;安如、雲琴、秦羽,都是她下屬,也不能算朋友。
朋友要是自己結交的志趣相投之人。她又想到了文瑤、柳瑩心一眾世家貴女,她與她們只是相熟,更算不得朋友。她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沒有過朋友。於是葉嵐提筆回信。
“冷逸塵,見信安好。
上次你說我們可以做朋友。朋友,這個詞於我很陌生。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從未有過朋友。
我是個讓人很難相處的人,此前的不愉快,亦多是我的原因。可惜這麼多年,我竟從未試著去改變。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成為朋友。
葉嵐於癸卯年四月十六。”
這次沒有等到冷逸塵的回信,卻等到了澤生。四月二十二,澤生回來了。
他告訴葉嵐,冷逸塵已到了城郊大營,待面聖述職、交接好軍中事務,再回王府。
葉嵐沒有問他們幾時回來。她有些不安,是一種“近鄉情更卻”的忐忑。
尺素之友與現實的朋友還是有區別的。她不知見了冷逸塵要說些什麼,又該如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