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空曠、寧靜。
那是被神性籠罩的綠色,此刻祁究就正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彷彿正接受一場溫柔又漫長的審判。
“願意告訴我你的罪惡嗎?”他終於開口了。
祁究抿了抿嘴唇,而後微不可察地揚起唇角:“神父,您認為我有什麼罪惡呢?”
“這並非我的職責,”對面的神父語氣平靜,可這樣的平靜是極具欺騙性的,“必須由你自己將‘罪惡’說出口,才能獲得救贖。”
祁究笑了:“對某人的血液擁有渴望,算罪惡嗎?”
透過光線流動的窗格,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凝視著祁究:“你為此感到愧疚或恐懼嗎?”
“不會,我只是有點期待。”祁究誠實地回答。
“我明白了。”神父說。
“您明白什麼了?神父。”祁究的尾音微微上揚,坦然接受對方的“審判”,甚至有點“挑釁”的意味。
“你並不打算得到對方的寬恕,對嗎?”神父繼續平靜地說。
“假如對方也同樣對此有所期待,還需要寬恕嗎?”祁究反問道。
從彩繪玻璃落下的光線漸漸轉暗,讓原本聖神的懺悔室染了層曖昧的色彩。
“這個問題得對方回答。”神父給出自己的答案。
“哦,您說得對,”祁究低低笑了,“所以,神父您認為呢?我想嚐嚐您的血,我需要獲得您的寬恕嗎?”
沉默持續蔓延,這樣的沉默並不難捱,至少祁究享受其中,對面那傢伙也是。
直到彩繪玻璃徹底暗淡下去,彼此的面目在黑暗中變得模糊。
“來找我,我會回答你。”神父說。
第69章 流放一中(6)
祁究是被鬧鈴吵醒的,已經中午十一點,他得起來洗漱收拾,做好迎接新生的準備。
起床後祁究出了一身汗,面板上黏糊糊的,心跳也比往日快了幾分,不知是被熱到了,還是夢境裡那個光線曖昧的懺悔室給他留下了後遺症。
祁究索性又去浴室淋了個冷水澡,他站在淋浴頭下仰起脖子閉上眼睛,任傾瀉而下的冷水衝去面板上灼燒的熱度、洗淨渾身的粘膩。
在潮溼清涼的浴室裡,他開始緩慢又仔細地回憶夢境給到的資訊。
宗教。有頭的神像。鋪天蓋地明亮刺眼的白色。
毫無疑問這些都和副本的主場景、這所所謂的“問題學生”封閉學校有關。
還有那位端坐在喧囂的色彩裡、以居高臨下姿態對他進行審判的神父。
他在這個故事裡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在劇情線被廢棄之前,他應該和玩家有怎樣的互動和連線呢?
閉上眼的祁究開始構想各種可能性。
神父。
祁究的睫毛顫了顫,潮溼的喉結也滑了滑。
剛才他經歷的,是一場漫長、安靜、卻讓人呼吸為之凝滯的審判。
不知道當他露出初生的尖齒、咬上神父的脖子,讓流淌而出鮮血染紅對方純白無垢的衣領時,神父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