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晴雯這麼說,那鄭三娘子愣了一下,隨後對晴雯說道:
“掌櫃的不用擔心,我來之前已經和家裡的丈夫婆婆商量好了,我丈夫需要常常和掌櫃的一起去外地進貨,日常都不在家裡。
所以我一個人在家待著也是待著,和婆婆商量了一下,決定來做繡活補貼下家用。”
那女子聲音還是小小的,不過晴雯見她的眼神是堅定的,想來確實是和家裡商量好了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籤了做合同吧。”隨後,晴雯又對身後的相連說道:“取一份三等繡孃的合同給這位嫂子,讓她簽了。”
那女子聽晴雯這麼說,看著相連拿來的契約,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掌櫃的,我,我不會寫字。”說完這句話,那女子更是羞紅了臉,對低著頭,不停的絞著自己的衣角。
晴雯聽她這麼說也覺得有些稀奇,畢竟之前看她一直在看那放在旁邊的契約,晴雯以為她是識字的,卻沒想到她不識字。
鄭三娘晴雯這麼疑惑,隨後低聲說道:“掌櫃的想來是好奇,為何我剛剛頻頻的看那契約,事實上我是識得幾個字呢,但是不會寫。”
聽她這麼說,晴雯恍然大悟,江南之地雖然說對女子頗為苛刻,但文風昌盛,一家當中若是有兄弟父親識字的,也會教自己的女兒或者姐妹認幾個字。
只不過僅限於識字,卻不買紙筆來練,所以大多數識字的女子,往往是隻會看不會寫的。
其實就連晴雯自己也是差不多,她認識的字都是一些生活中常用的字,若是一些生僻字,晴雯也不認識。
雖然會寫一些字,但是寫的十分的不好,上一世的時候,她為了討賈母和寶玉的歡喜,曾下過一番苦功夫,後來她的字,雖說不說有什麼格局,倒也勉強能夠寫得端正,但也僅此而已了。
不過這些在這個社會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這個世道,對女子實在是頗為苛刻。
“你既然識字,那就好,你自己將這契約好好看看,若有什麼不滿的可以提出來,我們商量商量,看完了你覺得好也不用寫字,只按個手印在上面就好了。”
那女子聽晴雯這麼說,心裡安心多了,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會寫字,她在家的時候,也讓家裡的哥哥教過自己,怎麼寫自己的名字,但是寫得很不好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旁邊跟來的又是自己的嫂子, 妯娌之間的關係總是客氣且微妙,鄭三娘不願在自己嫂子面前沒有臉面。
待相連將鄭三娘領到後面去看契約,按手印的時候,晴雯便叫了下一位來。
下一位是鄭三孃的嫂子,不過她的繡工遠遠比不上鄭三娘,只能做個學徒。
但是她這個年紀,家裡已經有了好幾個皮小子了,做學徒對她也不適合,所以到後來便也只能與晴雯的繡莊無緣,悻悻的回去坐著了。
排在後面的人本來見鄭三娘,第一個便入了晴雯的眼,心裡都十分忐忑,害怕到時候招滿了人,自己光有手藝也進不去了。
畢竟晴雯她們雖然說,這次招聘不限人數,但是一個繡莊,就算再大,那也不可能養無窮無盡的人啊。
所以底下的都在暗自著急,希望不要有太多人中選,但是在鄭三娘她大嫂上去,沒有被選之後,底下的人又開始惶恐不安。
若是自己會上去,也跟第二個女子一樣,沒有中選,那豈不是很丟人,所以後面的人紛紛想去看一看鄭三娘和她大嫂的繡品,借她們的繡品評估一下,自己中選的可能性。
本來以鄭三孃的性情,只是別人借一下東西看一看,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但這些東西是她從自己的嫁妝裡面拿出來的,意義非凡。
今日拿到晴雯這裡評比,也是因為一時間做不出其它東西了,但不代表著她願意把自己陪嫁的東西拿出來給其他的人看。
至於鄭三孃的大嫂,弟妹被招進去了,她自己落了選,此時本就覺得顏面盡失,哪裡還有心情去幫別人。
鄭三娘她嫂子和別人說了一會兒話,終究興致不高,沒待多久便要拉著鄭三娘走。
鄭三娘也想早點回去告訴自己丈夫和婆婆這個好訊息,於是問過晴雯,得知後天才來上工之後便和她嫂子一同走了。
而後面的人見她二人走了,第三個又在臺上磨蹭了很久不見,心裡更加惶恐,既希望上面的人被選中,又希望她不被選中。
這樣的忐忑不安,還不如剛剛一開始心裡盼著那些人都不被選中的時候好呢。
轉眼之間便到了中午,也不過才面試了十幾個人罷了,這做繡活的乍一看可能差不多,但實際上構圖,配色,針法等等等等講究的頗多。
晴雯不打算再忙第二遍,所以她每次看的時候不僅會考慮錄不錄取這個人,而且還會從她的刺繡當中看出他比較擅長於哪個方面,到時候也便於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