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時刻,那三名同門師兄弟才發現,他們被騙了。那兄妹二人還有那自悟修行的兩人,其實內心中是贊同那位師弟的觀點的,只是假借信念之爭,藉以削弱這三人的勢力,使其自相殘殺。”
“最終,三位同門實力大損,再無能力統領天下萬界。兩位師兄隱居避世,那名師弟一怒之下行走他界,再不露面。而整個萬界天下,則被那兄妹二人和兄弟兩人統御,傳承教義,普及信仰。”
“後來無數量劫過去,那位遠走他鄉師弟的大弟子現世,創立教派以圖重振師門,傳承無數萬年,便是現在的大羅教。”
“至於道宗,則是那兩名師兄弟的遺世弟子,不願投靠那兄妹和兄弟二人,而創立的教門。”
姬元白說到這裡頓了頓,道:“佛宗嘛,便是那兩名師兄弟的傳世信仰了。”
雖然只是寥寥數語,短短的一番話,但陳霄聽完還是覺得一陣心驚肉跳,這裡面的訊息之廣大,涵蓋內容之深,讓他深深吃了一驚。
姬元白也不說話,就等陳霄默默消化。許久之後,陳霄才猶豫的問道:“雖然我不曾研習過佛宗教旨,但也曾聽聞隻字片語,那佛宗教義讓人向善,宣揚眾生平等,更是指出解脫之路,普渡眾生……並無半點邪祟外道之處,但聽聞前輩的說法,創立佛宗的兩位兄弟,似乎行事並不光明,做了錯事?”
姬元白點點頭,道:“小友悟性絕高,能有自己的看法和疑問,比之那些聽完便嚷嚷著要復仇行道之輩強太多了!”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對錯之分是什麼人分?是人分,還是妖分?人覺得吃牲畜肉是對的,可牲畜是否這麼想?野獸吃人是為果腹,更會將人肉帶回去哺育幼崽,它覺得是對的,可人是否覺得是對的?”
姬元白一連問了許多問題,並未直接回答陳霄的話。
陳霄只覺這番話有振聾發聵之效,令他心神都一陣劇烈震盪,久久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陳霄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這世間並無對錯,一切都是相對的。”
姬元白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皆是平等,這種平等是絕對的,不管你是一棵樹,一個人,還是一條狗,並無分別。”
“至於伐薪生火,屠狗吃肉,又或野狗噬人,不過是自然衍化,是無數年來天地執行的自然規律,談起根源,不過‘生存’二字,哪有高下對錯之分?”姬元白侃侃而談,彷彿在講道。
他神情忽然變得嚴肅,問道:“生存的本質又是什麼?”
陳霄想了想,道:“依在下看來,應該是存在。人死如燈滅,燈滅光不存,你在世上便再無印記,就算輪迴重生,那也不過是另一個生靈,與你無關。而存在便是尋求那永遠不滅之路,只要燈永恆亮著,便能照亮黑暗,照亮他人之眼,讓世界看到自己的印記。”
姬元白笑道:“說得對,但你又怎知你的印記是對是錯?是否該留存,是否又該存在照亮他人之眼?若世人被你誤導走上邪路,豈不是你之罪過?”
陳霄道:“哪有邪路正路之分?既然存在才是根本,那隻管存在便是,何須管存在的是否有道義,是否正確,是否對世人有異?這些是非觀點,也不過是世人自我評判罷了,並非天道根本。”
姬元白點頭道:“小友悟性果然驚人,竟然能提出這樣的觀點,但小友卻不知,如此所思已近魔道。”
陳霄愕然道:“魔道?”
“何為魔?”姬元白沒有回答,卻丟擲了一個問題,接著又自己回答道:“以己心代天心,生而為生靈,卻妄擬己道為天道。天道自是無私,弱肉強食也無非是天道運轉法則,但人卻有私,**開靈智,由本能轉化為思考,便也有私。天地無善惡,人間卻有善惡,妖族之中也有善惡。生而為人便行人之事,為妖便行妖之行,若為生靈而開口必言天道,便是入了魔道。”
“天龍生而神通無匹,但是否就沒有對手?大鵬以龍為食,卻依舊免不了一死。獅子搏兔輕而易舉,卻依舊逃不過蚊蟲叮咬。天道執行無私無想,但生靈卻有思有想,既然生而為芸芸眾生一員,豈能以天道之心行事?做人就要按照人的規則行事,做妖也有妖的行事風範。若因自己強大而視眾生為螻蟻,便是入了魔道。”
姬元白以手指天道:“你不是天,所以便不能自視為天,你生而為人,便必須要思考世人之念。天道無善惡,人間有善惡,要想尋天道,便先要將人道的事情做好!”
陳霄被姬元白一席話震撼良久,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姬元白也不著急,只是自顧自斟酒而飲。
許久之後,陳霄起身,鄭重的朝著姬元白躬身行禮。
“前輩高言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請受晚輩一拜!”
姬元白捋須微笑,道:“好!好!悟的很快,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問題了。”
“那創立佛宗的兄弟倆,雖然已經神通通玄,但終究還是沒有直通天道,以他們的修為成就,堪稱‘聖人’!但聖人也逃不過一個人字,既然是人,自然仍有自己的念頭,自己的私心。教化眾生沒錯,所行之事也說不上惡,只是賣弄了小聰明,戲耍了那三位同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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