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只餘下老樹上的蟬鳴,叫囂明月!雖讓人不覺孤寂,卻寒意入骨!滲人心脾!
方軒塵呆滯的站在原地,屋頂上月色凜冽,寒風無情呼嘯,他嘶聲裂肺的叫吼著:“芸芸!你在哪裡?快出來!別躲了!這不好玩!”
可在這寂靜的夜裡,只剩下他的叫喚,孤獨的在房間裡迴盪,隨後被蟬鳴消融。
內心的失去感佔據了他的內心,他驚慌失措,顧不得身體的傷勢,捂著肚子,破門而出。
藉著天上的皎月光,方軒塵東倒西歪的摸著路,步履蹣跚的跑到鄰居家,無力的拍門喊叫,老舊的木門顫顫巍巍,震下土塵,四處飄逸。
月下的村子裡,只留下他一人孤單的身影,沉溺於寒風中。
“華叔!快開門!快啊!”方軒塵有些歇斯底里,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院子裡傳來一陣穩重的腳步聲,一個滿面鬍鬚的中年漢子緩緩推開門,疑惑的看著方軒塵。
這個粗獷的獨臂大漢,便是方軒塵的窮酸鄰居,木央華!
木央華睜著僅存的眼睛,察覺到他嘴邊的血跡,感覺大事不妙,急忙問道:“塵仔?發生什麼事了?”
方軒塵火急火燎的說道“華叔,您能把您家的宮燈借我一用嗎?我有急事!”
他時常在村頭的樹上看日落,曾偶然聽到華叔在村頭吹牛顯擺,據說,他的祖上,乃是前朝世代供奉的老太監!
十九歲進宮,鞠躬盡瘁,效盡犬馬之勞,終得天子賞識,賜三龍宮燈一盞,只要在裡邊燃起一根棉絲,便足矣照亮三室一廳!
這可不為過!傳聞天子所用的九龍宮燈,日夜被帝王之氣所浸透,吸收天地靈氣,燈芯可萬世不滅!水土不淹!
雕刻於上的九條巨龍,被龍氣哺育,甚至還能幻化出虛影,吞吐日月精華,龍威可憾破雲層,令世人匍匐朝拜!
九龍宮燈,僅是帝王家的一盞照明燈罷了!
據說,只需一抹火光,便能迸發出萬丈光芒,甚至可扭曲黑夜,使得方圓百里無暗處,如皓陽耀世!大明不夜城,便因此而來!
至於木央華的祖上是怎麼傳承血脈的,那就有待考究了!反正村裡的人也就圖一樂,誰會去當真呢?今兒笑一會,隔天就忘了。
唯有方軒塵記憶深刻,因為木央華家總缺煤油,老是找他們借,雖然如此!可他家屋裡的那燈,那是比誰家的都要亮得多!
木央華體諒的問道:“塵仔!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需要我幫忙嗎?為何突然問這個?”
方軒塵急不可耐,匆忙的說道:“芸芸走丟了,晚上的村子很黑,我得去找她!只有您家的宮燈,才足夠明亮!且不懼寒風吹熄!”
他並沒有跟木央華細說這件事,只得隨意的編織一個謊言,他不希望木央華知道這事,畢竟那男子不是一般人,而木央華只是一個斷臂半瞎的人,貿然前來求助,那隻會害死他!
就算是死,死我方軒塵一個,倒也無所謂了!
木央華看著他,眼睛泛出淡淡金光,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事情,手指不動聲色的掐算著,頭頂上的星辰似乎隨著慢了幾分,月光愈加皎潔。
只見他的臉色逐漸陰沉,眉頭緊皺,眼神透出異樣的光芒,最後雙手無力的下垂,靠在腰間,這事...他無法插手!
木央華微微嘆氣,快步走進屋,雙手穩重的提起那盞三龍宮燈,遞給方軒塵,囑咐道:“塵仔!將煤油滴在內壁銅鏡上,吹一口氣,燭光能更亮!燈柄五寸處可扭動,切記!勿亂動,除非遇到了照不亮的地方!”
方軒塵趕忙用雙手接住,這盞宮燈嬌小精緻,盈盈可握,可當他提在手上時,卻給人一種握住一柄千斤重劍的錯覺,氣勢在這一瞬間攀爬到頂峰。
他感激的看著木央華,深深的鞠了個躬,便不作停留,匆忙的往自家院子趕。
木央華的聲音似無意的傳到他耳邊:“往東邊走吧!哪裡寬敞!”
方軒塵愣了一下,並沒有回頭,可他記住了!
木央華的嘴角也隨之蒼白了幾分,不知是被明月襯托得如此,還是被深夜的寒風吹得發紫。
手上的宮燈並不顯得多華麗高貴,甚至有些破舊,把柄上的漆都被磨滅了許多,唯獨燈臺處,依舊光滑如新,沒有一絲灼燒的痕跡。
宮燈頂的三個龍頭栩栩如生,金碧輝煌,龍頭朝天,似乎在向蒼天長嘯,金黃的龍鱗鑲嵌在上方,那樣的光滑透亮,並沒有受月光的襯托而折射閃耀!
方軒塵回到家,拿起櫥櫃裡的煤油,趕忙往裡添滿,並在內壁的銅鏡上,滴了幾滴煤油,輕輕一吹,銅鏡上的汙垢瞬間消失不見,光滑發亮,一塵不染!
隨後放置幾枚燈芯,火柴輕輕一劃,一點。整個房屋瞬間亮堂起來,哪怕是正午豔陽天,也不曾這般明亮過。
宮燈內並不刺眼眩目,依稀能看見裡邊的火苗還在穩定的燃燒著,是那樣的平常,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可這光芒,卻照亮了屋內塵間,如此明亮迷人!
他並沒有迷戀這般光景,隨手抓起桌上的小刀,存於兜中,馬不停蹄的往東邊走。
他不知道這條路是對是錯,但是木央華的話,總能帶來莫名的安全感,那是一樣說不出緣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