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懷璟有些想笑,抬眼看了容棠一下,又很乖地低下頭,一口咬掉半塊掉著酥皮的桃花酥。
容明玉這才沒繼續散發那種嚇死人的威壓,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棠一眼,偏過頭問王妃:“我聽大夫說棠兒這些日子身體好了不少?”
王秀玉笑道:“是好多了,近來已經很少會暈倒,懷璟是棠兒的福星。”
容棠沒看他們,眉梢小幅度地動了動,宿懷璟垂下左手,安撫性地拉了拉他。
容明玉便道:“既然這樣,折花會也讓棠兒跟懷璟一同前去吧,也好散散心。”他轉向容崢,“你要照顧好兄嫂,知道嗎?”
他甚至都不需要問一下容棠跟宿懷璟願不願意去,直接就下了定論,容崢連忙應下,暗暗鬆了一口氣。容棠眼中神色愈發懶散,宿懷璟吃下那一塊桃花酥之後也沒再動一筷子。
直到家宴結束,兩人回棠華院換衣服,正打算出門的時候,雙福通報說容崢前來拜訪。
容棠急著出門,不願見客,宿懷璟卻道:“聽聽他要說什麼。”
容崢並非空手而來,相反,他備了很重的禮。
上好的文府墨錠兩塊、太倉毛筆一對,品南軒的桂花酒釀一盅,陀蘭寺的佛經一本。
雙福雙壽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二少爺對自家少爺這般恭敬的樣子,容棠卻興致缺缺,只在看到墨錠跟毛筆的時候眉目稍稍放鬆了一些,抬起眼睨向容崢:“二弟這是何意?”
容崢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謝禮:“弟弟多謝兄嫂解圍之情。”
宿懷璟在一邊收拾一會出門容棠要帶的茶具、手爐、披風等物,沒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容棠目光深深地盯了容崢一會兒,語調微懶:“二弟今年幾歲?”
容崢答:“十七。”
容棠下意識看了一眼宿懷璟,心道都是十七,一個城府深的一點都看不透,一個蠢得可憐還自覺聰明。
也不對,到底沒真蠢得無藥可救,至少還知道來他院子裡送謝禮。
容棠說:“二弟既已十七,就該清楚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王府這樣大的一個地方,人多眼雜,你便是在自己院中說話都要注意分寸,怎可得意忘形到那種地步?”
哪怕容遠容柘當時不在場,餐廳裡伺候的下人可不少,就算不是容遠的人,容明玉難道就沒有幾個心腹替他盯著府裡的動向?
容崢跟二皇子真的是一模一樣,有點成績就驕滿,說話便也不過腦子了。
容棠其實不想幫他來著,但當時轉念一想,宿懷璟剛在用膳前幫了一下容崢,他索性就給宿懷璟再疊一個buff也沒什麼要緊。
況且宿懷璟現在跟二皇子已經有了接觸,哪怕前期作為幕僚不跟二皇子黨接觸,日後總會被盛承鳴引到眾人面前。
現在就讓容崢打心眼裡感激敬畏他不是什麼壞事。
容棠靜靜地看著容崢,後者面上一熱,雙手拱拳:“兄長教訓得是。”
寧宣王府世子一貫痴傻,二房長子權利低微,容崢在府中一向被大家當做另一個世子爺,被人捧慣了,除了父親,他從來沒遭人這樣訓斥過,可甫一聽見,原以為的反感牴觸卻並沒有多少。
容棠見他神色,暗道給他取字的人真是個天才,打完一棍下意識喂甜棗。
容棠輕輕咳了兩聲,語調放柔些許:“你也知道,我是個時日無多的病人,日後王府還要靠你們撐起來,你若不成長,你母親、你妹妹以後該怎麼辦?”
容崢面色大駭,難以置信地看向容棠,容棠卻擺擺手:“你回去吧,這些禮物我就收下了,你送的文房四寶很對你嫂嫂喜好,謝謝了。”
容崢心念電轉,頭腦一熱就道:“這不費事,都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小玩意,長嫂若真心喜歡,以後棠華院要用到的筆墨紙硯,弟弟每月定按時送來。”
容棠低著頭,眉梢挑了挑,總算有點開心,面上卻不顯,等人走出門之後才樂滋滋地轉向宿懷璟:“我又為你騙到好些寶貝!”
他手裡資產很多,可佔別人便宜,特別是容崢的便宜,容棠覺得非常快樂。說完他攏了攏衣服就要催著宿懷璟跟自己一起出去吃火鍋,絲毫沒注意到雙福雙壽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退下去了。
宿懷璟收拾東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晚上壓了又起、起了又壓的戾氣終於墜不下去。
他拿著披風走過來,低下頭替容棠穿上,頭顱相靠、鼻息交錯,容棠不自在地往旁邊偏了偏,宿懷璟手下卻猛然一緊,藉著系披風繩結的動作逼迫容棠正視他。
大反派唇角噙著笑意,眼底卻是翻湧的浪濤。
他仿似溫柔地幫容棠系衣領,卻又好像要將他勒死一般緩慢。
容棠後知後覺地察出些危險,啞了啞聲線,輕聲喚:“宿懷璟?你怎麼了?”
宿懷璟視線落在容棠那顆隨著發聲上下滾動的喉結上,指尖在他披風領口處輕捻了捻,極為剋制地沒有伸手按上去。
他微沉著嗓音:“棠棠,你剛剛說的話我不喜歡聽。”
容棠微愣,一時想不出來自己說了什麼惹大反派不悅,宿懷璟卻笑,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語調輕慢:“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