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晴川的心亂如麻,雖然他無數次想到過這個場景,但是到真的要面對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他只覺得鼻子一酸。
他特別怕失去老潘,過往的所有回憶,一點一滴的實現在眼前。
他緊緊握著老潘的手,爸,你說過我出生的時候你們正在武漢的工地上工作,那時候黃鶴樓就在對面,但是因為要十五塊錢的門票錢,你們不捨得就沒上去過。
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黃鶴樓看看,好不好。
他不斷的在重複著這些話,老潘的眼皮彷彿動了一下。
穿越過坑坑窪窪的通山路,因為剛剛貫穿,並沒有鋪設瀝青,整條路顛簸的格外厲害,幾個人在拖拉機後鬥上都快惦飛了。
終於上了救護車,負責搶救的大夫搖搖頭,雖然各種管子都給插上了,但是還是對潘晴川說,你們做好最壞的準備。
一個響雷擊中了潘晴川一般,他覺得整個口腔都是苦澀的,他行屍走肉一般看著老潘,他只是睡著了。
到了築市的省立醫院,主任醫師早已經在等待,開通了綠色通道,老潘就進了手術室,潘晴川的配型是早就做過的了。
一切似乎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但是誰又都不希望這一天到來。
柳玉拉著潘晴川的手滿含熱淚,川子,聽媽的話別割肝了,你爸說了,他老了不想你冒險!
柳玉說著這些話,熱淚加上鼻涕就稀里嘩啦的往下掉。
潘晴川卻異常堅定,這一刻他無比的堅定,只要能救我爸,拿命來換都行。
比起割肝救父,如果老潘救不回來,那就是用刀子在挖他心上的肉啊!
來的路上潘晴川一直恍恍惚惚,但是現在無比的清醒。
他去做手術前的準備。
柳玉痛苦萬分,這兩個人都是她生命裡無比重要的人,可是他們現在都面臨著生死。
醫生讓柳玉籤手術同意書,她這些年跟老潘在一起認得很多的字,可這一刻密密麻麻的小字彷彿是寫陌生的符號,她只感到一陣陣眩暈。
趕來的林琳一把扶住了她。
柳玉臉色蒼白,嘴唇不斷的在發抖,手術室外長長的走廊,有幾節燈管忽明忽暗。
柳玉喃喃的對林琳說,林琳啊,你去勸勸川子,別去割肝了,萬一他爹沒了,他再有個三長兩短,那真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琳雖然也心揪扯的疼。
但是嘴上還是安慰柳玉說,柳姨,人割去一塊肝是可以健康存活的,你如果不讓川子去,那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你都不知道你們在他心裡是多麼的重要。
柳玉說,那可是割掉一塊,怎麼能跟正常人一樣健康的存活,他還沒有結婚,還沒有物件,物件萬一嫌棄他怎麼辦。
柳玉惶恐著,雖然現在手術同意書上的字,她彷彿一個都不認識一樣,但是剛才住院醫還是跟她解釋了手術中會遇到的各種風險。
那些風險都彷彿在扎她心頭的肉一樣,讓她感到胸腔快被壓爆了一般的壓抑。
林琳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柔和的說,柳姨,我跟川子在一起了,我們以後一定會結婚的!
這彷彿是一種承諾,一定會結婚的。
柳玉雖然有些恍惚,但還是定睛看著林琳,真的,林琳,你這麼好的姑娘願意跟我們川子在一起。
林琳點點頭,川子真的很好,我見他第一面起其實就喜歡他了。
這彷彿是絕望中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