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上那雙威嚴穩重的琥珀色眸子,還真的挺像回事。
但是其實不然——不過幾日,這小堂主纏著他要他叫這孩子小名,不要跟著別人叫小堂主——就像一個還只會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的低齡幼童,正努力的向父母討一份無傷大雅的偏愛。
別的他還可以兇一兇,但是對著這孩子……他只能說,他實在是應付不過來。
果不其然,這孩子一聽這話瞬間把筆撂下了,沒個正形地撒嬌道:“先生——真的寫不動了,手好酸。”
鐘離無奈地把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身邊,細細看過之後確定這孩子的手是真的有點累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先背詩吧。背完詩再接著寫半個時辰。”
“好誒!”說到這裡胡桃可就不累了——顯然小時候的胡桃就已經展現出了長大後寫黑暗打油詩的天賦——喜歡看詩詞,也格外喜歡聽鐘離講解詩詞。
“說起來,我想問先生一句詩的來著!”小姑娘碎碎念念地叨叨:“本來昨天晚上我拿去問爺爺,可是爺爺的回答我實在是不理解,所以只能來找您了。”
鐘離失笑,手指輕輕戳了戳胡桃的額頭,既是長輩無奈之下壞心思的報複,也是無言的縱容:“你呀……是什麼詩?”
這不還是您太神出鬼沒了?胡桃腹誹,偶爾整日整日不見人,只有爺爺他們在晚上工作時才會現身。
但是胡桃沒有說出口,而是把詩集擺到了鐘離面前,指著其中一句道:“您看,就這句。”
鐘離隨著她的動作看向那句詩詞。
而胡桃也低頭念出了那句詩詞——“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唸完後,她才抬頭望向鐘離,準備把壓在心底的疑問問出口——卻在看清鐘離神色的那一刻,悄然嚥下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問題與話語。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呢?
年幼的胡桃懵懂地想著。
就好像是走過千帆的人看著未來無盡的希望,正興奮著轉頭回看,想要與至親的人、曾陪伴他的人分享——卻猛然發現身後無一羈絆,往日人聲鼎沸的喧囂與熱鬧……
也只餘無盡空茫。
“……?”胡桃喃喃道,“先生?”
青年渾然不覺自己身邊的孩童正在試圖喚醒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不知名的霧般沒有任何焦點。
這只是一句詩。
這明明只是一句詩。
卻好像將這位似乎永遠儒雅溫和的先生拉入了沒有盡頭的深淵。
胡桃手足無措地大聲喚他:“先生!”
或許是這一聲足夠清晰,足夠真實。
鐘離驟然清醒,琥珀色的眸子好似大夢一場終於驚覺自己不過是做了場無比真實的夢般恍惚,隨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這些異常便悄無聲息地散去了。
他依舊溫和地笑著,向無措的胡桃道歉:“抱歉,小堂主,不小心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