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春熙領著溪盉,孟晚山帶著羅杵,乘坐一艘飛舟,往清漓山去。
只剩下劉清與紫珠,搭乘一艘太和渡船,直往西南。
從二月份一直尋到四月份,足足兩個月,竟是沒有半點兒盤瓠的訊息,劉清便只得帶上紫珠,從駱越往西,過婆娑國,往貴霜去。
這貴霜,其實有個小西天之說,國土之內,學佛信佛者,十之九八。
劉清還是一身白衣,揹著長劍。紫珠則是換上了一身水藍長衫,女賬房似的,跟在劉清身後。
這丫頭死活不肯把包袱收進乾坤玉中,說是背個包袱,才像離鄉客嘛!
貴霜言語甚是生澀拗口,劉清本以為那古吳之地的吳儂細語已經是極難極難,可那也好歹能聽懂一二。可到了這貴霜境地,劉清這才發現,貴霜話,才是難學。
往貴霜王城富樓沙,還有萬里之遙。
一路上瞧見不少衣著襤褸,卻嘴裡念念有道,一步一磕頭,五體投地往前挪去的貴霜人氏。
紫珠問道:“山主,這是做什麼?”
劉清輕聲道:“青唐那邊,也能看到的,這是信眾前去心中聖城,極其虔誠。每伏身一次,以手劃地為號,起身後前行到記號處再匍匐,如此週而復始。若是遇到河流,需要涉水渡船,則先要在河邊往復磕足了過河距離,才能上船。”
紫珠悶聲道:“這不就是苦行麼?”
劉清笑了笑,說道:“也算是。不知這處如何,反正我當年與先生遠遊,見過個稀奇事兒。咱們秦人也好越人也罷,總之勝神洲江河之地,禮佛一事,鮮有門戶之別,可這邊兒,好些不大一樣。各家信仰,不一定都一樣。雖然所敬都是佛陀,可信奉的寺廟不一樣的,常常大打出手,明明同是一教,卻老是稱對方為異教徒。此事,天下獨一遭。”
早年間聽先生說過,洮水往西,早年無橋,好不容易那地朝廷願意出資建橋,可兩岸百姓卻為此大打出手,原因便是,兩岸村落,所信奉的佛陀不一樣。
紫珠撓了撓頭,咧嘴笑道,反正以後都得歸大秦管了。
的確,已經瞧見了不少秦卒。
說話間便有一位將軍策馬而來,遠在十丈之外翻身下馬,走上前抱拳道:“見過劉先生,末將呼延豹,等先生良久。”
劉清抱拳回禮,笑道:“呼延將軍等我作甚?”
呼延豹直起身子,笑著說:“元帥坐鎮富樓沙王城,正在籌建貴霜行省。暫時設立了四大都護府來穩定局勢,我碰巧在南邊兒,便受令,若遇見先生,便替元帥傳話,讓先生儘早趕赴王城。”
劉清笑著搖頭,“都已經有人來接了。”
一道白衣身影憑空出現,金髮碧眼,極美。身旁自然還跟著個柴黃。
迦米爾彆扭抱拳,喊了句山主。柴黃則是走過來拍了拍劉清肩頭,打趣道:“你這個當山主的,遊山玩水好不快哉。”
劉清哪兒搭理他,只是對著呼延豹說道:“辛苦將軍了,我即刻啟程趕赴王城。”
呼延豹點了點頭,抱拳離去,由始至終也沒搭理這位曾經的貴霜公主。
公主又如何?如今留你貴霜皇室,封個貴霜王已經極好了。
劉清沒理會這其中之事,只當不知道,瞧不出來。
可迦米爾卻輕聲開口:“不用覺得難做,有如今太平,已經極好了。米爾家手中,尚且有二十萬大軍,這已經是秦國極大的讓步了。”
孰輕孰重,迦米爾自然理的清。
剛上飛舟,柴黃便皺眉道:“又受傷了?”
劉清也不掩飾,輕聲道:“在古蜀國碰到了個渡劫修士,借力宰了他,損了一柄本命雛劍,受傷不淺。”
說這話的意思,當然是要丹藥了。
柴黃沒好氣的瞪了劉清一眼,取出一粒藥丸拋去,陰陽怪氣道:“劉大爺!求求你跟我省著點兒丹藥,雖然我家是煉丹的,可也遭不住你這麼霍霍。”
迦米爾更在意的,則是劉清如何斬殺渡劫的。
劉清沒解釋,迦米爾便也沒有細問。
一路往北,幾人靜默無言。直到臨近富樓沙,劉清才開口道:“秦國,其實不是為了佔你貴霜之地才出兵的。”
迦米爾嗤笑不停。
劉清便開口道:“倘若有一天有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撕開天幕降臨人世間,就決不是死些兵卒這麼簡單了。趙戮雄心壯志,是想以人力,勝那所謂的天。”
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