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相局,巨大的爆炸震得地面都在顫動。
黑夜中升起灰色濃煙,爆炸產生的碎玻璃飛濺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就連街對面小公園裡的樹林,都在這爆炸聲中掀起了滾滾樹濤。
刺耳的警報聲隨著驚呼和哀嚎一塊兒響起,以氣相局為中心往外輻射。一扇扇窗戶被推開,無數人看過來,網路不斷重新整理,輿論甚囂塵上。
在這樣的夜裡,城中難得有人能安穩睡覺。又因為冬遊園需要大量的金錢和物資,無數人被臨時徵召,重回崗位協助工作,哪兒還能睡覺。
就在這全城擰成一股繩,萬眾一心幹大事的時候,氣相局總部被炸了。無數人遙望著那升起的濃煙和火光,一顆心直直地往下墜。
連氣相局總部都出了事,那他們還能過得了眼前這難關嗎?
整整二十年了。
他們一次又一次在規則的夾縫中求生,自詡幽默、天性樂觀,閒來無事罵幾句相出出氣,人口一句諧音梗,可不代表他們真的能那麼樂觀的,碰到什麼情況都能若無其事地趟過去。生活已經這樣了,又要對他們做什麼,才肯罷休?
他們為何看到小明時能那樣共情,因為他就代表了在這城中千千萬萬的自己。
“讓我去吧。”
冬遊園內,才不過休息了一兩個小時的蘇洄之,推開休息室的門出來。他換了身衣服,重新打理了頭髮,戴上那副金絲邊眼鏡,就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人氣主播。
“你要去哪裡?這會兒說不定連氣相局的播音室都炸了。”閻飛沉聲問他。
“人只要沒死,就可以說話。”蘇洄之道。
閻飛:“氣相局不止你一個主播。”
蘇洄之:“但我去效果更好。”
說著,蘇洄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嗎?大家都說累了,生活何以至此,人生何其多災。累了,就想要停下來歇一歇,一個人慢了,一整個運輸的流水線就都慢了。身體會疲憊,意志被消磨,鴆不需要舉起殺人的刀,我們自己就垮了。”
這番話說出來,周圍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個時候誰不累呢?在這個荒誕詭異的世界裡,他們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正常的生活,卻日日都在被逼著發瘋。
甚至連氣相局的員工們,有時也會不可避免地想,乾脆破罐子破摔算了。更何況普通人?
閻飛沉肅的眸子盯著蘇洄之。
蘇洄之推了推眼鏡,對著他露出了他以往最討厭的那種紳士的笑,“再說了,我只是去跟大家說說話,不是去播報規則的,不用太擔心我。閻隊長,請送我離開冬遊園,你只要給我準備一張桌子,一個麥克風,再開啟廣播。”
“蘇主播……”
周圍人還想再勸,但閻飛已經抬起手,止住了他們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洄之,道:“去通知燕月明,優先送蘇洄之出去。他要什麼,就給他準備什麼。”
語畢,閻飛大步離開。
他走得果斷,毫不拖泥帶水,看起來壓根不在乎,但一張臉黑沉沉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四隊隊員硬著頭皮追上去,一行人步履不停,直奔地下停車場,再推開某扇隱蔽的門,看到了裡面被關押著的陳屏。
陳屏已老,再是搜救部部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被強硬地帶了回來。且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乾脆將他送入冬遊園,讓規則給他上一層“鐐銬”。
房間裡還有黎錚,他正站在陳屏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看得陳屏發毛。
他看到閻飛出現,立刻發難,“閻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氣相局現在有危險,郝局有危險,我想要回去救人,你卻私自叫人把我捉拿。你有什麼證據懷疑我?”
“先不說我才是你真正的頂頭上司,你知不知道你這是違規、是違紀的!一個不好,你就得脫下這身制服!”
閻飛沉聲反問:“你怎麼知道郝局有危險?又怎麼知道氣相局一定會出事?如果你知道,為什麼不上報?”
陳屏:“我怕有內奸。一旦訊息暴露,反而壞事。”
閻飛:“那你一個人去,能頂什麼用?”
陳屏面色沉凝,“那也比不去好。我是老了,不如你們了,但我一條命,如果能換郝局一條命,有什麼不可以?你知不知道郝局如果出事,對大局會有多大的影響?你在懷疑我,我也在懷疑你,這種時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這番話,言辭切切,配上陳屏還沒有來得及把血擦掉的狼狽的臉,讓把他抓來的伍元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真的抓錯人了。
“我還是那句話。”陳屏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氣相局
的事。你們在這裡跟我耗著,耽誤了救人,才是親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