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奪去一切之人,名為白七。
白七隨意散著步,踱過大街小巷,無任何人在身旁。
這一刻,白七面上無半點笑容,無半分表情,如古井之水那般毫無波動。
一股冰冷氣質頓時出現,生人勿近。
他本不是個愛笑的人,身為鬼骨之灰,冷漠才是他的常態,無需與人交好,無需迎合,無需討好,無需任何表情。
而成了晏明華,他時刻保持笑容,待人溫和,慮事周到,照顧方方面面,言辭合適有禮,舉止正常得體。
他不能有任何的紕漏,因為一旦暴露,便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一刻不停地演戲,很累,難以想象的累,在商會面前演、在手下面前演、在路人面前演、甚至是在那匹跟隨原主人近十年的大黃馬面前演,最難的,是回到晏家之後,還得在這身份親近之人面前演,他都不知道自己還做不做得到,只能努力揣摩,學習。
但是再累,也得繼續,唯有無人之際,才可放鬆半分。
這些想法掠過腦海,一陣短促的腳步聲傳入耳中,白七幾乎是下意識反應,臉上瞬間露出那標誌性的溫和笑容,如戴上了一張絕妙的面具,又變回了那個翩翩儒雅公子。
那腳步聲接近,幾息之後,一道行色匆匆的身影轉過街角,經過白七身旁,並沒有看他一眼。
但白七笑容依舊,加快了腳步,從偏僻巷陌踏回了街道上。
時刻...保持。白七默唸道。
旁人眼中,只見一名風采卓然的白袍公子行走在街道上,步履沉穩,笑意盈盈,就如真正的世家公子一般。
白七駐足街口,環顧一週,便向不遠處一家客棧走去,他沒有選擇住在商會,商會人多,自己身為地位最高的人,一舉一動都會受到關注,很不方便。白七最習慣的是精心找一家客棧,客棧不能生意爆滿,因為人流太多了,不利於隱秘行動;它也不能無人光顧,否則一人住進去,更惹人懷疑。
若要求再高一些,那還有幾點。如,客棧的位置不能太過獨特,以免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周圍最好有生意不錯的酒樓茶肆,這點老江湖都知道,若是新到一處,想打聽下這地兒流傳的大眾訊息,酒肆絕對是最佳場所。
曾身為鬼骨的灰,白七對隱秘有著近乎嚴苛的追求,儘管現在身份變了,但習慣沒變。
而眼前這家客棧,就極為符合他的要求,規模不大不小,在一排酒肆客棧中毫不起眼。
白七朝那邊走去,只見客棧門大開著,可以看到大堂中的景象,天光自敞開的門窗映入,裡頭一片亮堂,方桌長凳整齊擺著,由於時辰尚早,裡頭的客人並不多,幾名小二似是閒了下來,在那聊著天。
白七邁步進去,剛一踏入,便有閒著的小二靠過來,見其裝束,頓時眼前一亮,諂媚道:
“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
“嗯。”白七笑著點點頭,“給我來一間上房。”
“好嘞。”小二喜笑顏開,麻利說道,領著他去了掌櫃那兒,低聲說了倆句,掌櫃一聽,麻利地從屜中翻出一塊木牌,擺在櫃上。
交了銀兩作押金,拿回木牌,白七在小二的招呼下徑直往樓梯走去。
“哦,對了。”白七溫和笑道,“記得,若沒有我的特意叮囑,不要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