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 你就不要管我們了。你們路上小心點兒,下午早些回來, 我給你們留飯。”
從宋家出來時,東面的天空才剛剛泛魚肚白。
因著江安鎮的廟會,街上已經有幾輛騾車在鎮口停著準備載客了。
陸政安上前問了下價格,聽趕車的車把式說去一趟江安鎮才二十個大錢,陸政安想都沒想付了錢,讓宋淮書趕緊上車。
宋淮書並不贊同,“我們兩個人去一趟要二十個銅板,與人拼車的話不過才四五個銅板,委實有些貴了,不如再等等吧。”
陸政安託著宋淮書的手臂,示意他趕緊上車,一邊解釋道:“去江安鎮要將近二十里路呢,這車看著也不大,我們兩個大男人往車上一坐都不顯得寬敞。和人拼車的話就更擠了,況且你也不知道和我們拼車的是什麼人,帶多少東西。與其這麼麻煩,不如多花點兒錢自己舒坦一些。”
說罷,陸政安從自己提著的布袋裡拿出早晨剛剛熱好的粽子,摸了一下見還溫熱著,便剝開外麵包著的箬葉遞了過去。
“早晨應該沒來得及吃早飯的吧?我特意帶了幾個粽子先充充飢,等到咱們到了江安鎮,再帶你吃好吃的。”
宋淮書接過陸政安遞過來的粽子,深感對方是將他當成小孩子照顧了。雖然有些無奈,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蜜。
“昨兒下午孃親把你帶的肉都做成了包子,今兒早晨我也熱了幾個,方才出門的時候放在你提的袋子裡了。”
聞言,陸政安忙低頭去看自己提的布袋子,見裡面果然有一個牛皮紙包的小包。
“你早起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非得費這個勁做什麼?”說著,陸政安開啟牛皮紙,拿了兩個包子出來繼續問道:“吃包子,還是粽子?”
“粽子吧,包子你吃吧,起這麼早又過來接我,怕是早就餓了。”
宋淮書低頭啃了一口粽子,只覺得舌尖的豆沙甜入心扉。抬眸覷了一眼,對面仔細將牛皮紙封好的陸政安,心中只覺得慶幸。同時,更是感激今年這場仲春會,否則的話,自己也不可能會遇到陸政安。
“聽說江安鎮有座龍潭寺特別靈驗,咱們今天也去看看吧。”
陸政安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江安鎮的廟會特別熱鬧,並不知道那邊有什麼特別好玩的。
兩人本來就是出來玩的,也沒有什麼目的,聽宋淮書說想去龍潭寺看看,自然是點頭應允。
“行呀,對那邊我也不太熟悉,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直接說便是。”
因為今日要出門,陸政安特意換上了不常穿的長衫。前段時間田間地頭的忙活,讓他看起來膚色比著之前深了不少,但臉上的輪廓卻顯得更加的立體了。
原身自小跟著祖父長大,雖說做學問並沒有什麼天賦。但跟著陸老爺子日積月累的薰陶,周身的氣度跟尋常農家糙漢還是有些區別的。
若是不去看陸政安粗糙如樹皮的雙手,說他是某家微服出來遊玩的公子,恐怕也是有人相信的。
看著這般耀眼的陸政安,宋淮書再對比自身,心裡突然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自卑,就連手裡陸政安親手包的粽子也沒有先前那般香甜了。
陸政安一直在注意著宋淮書,見他臉上突然沒了先前的歡喜,就連吃東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心中不由的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了?是不是起太早不舒服?你先把粽子吃了,等下先靠在車上眯一會兒吧。二十來里路呢,怎麼著也得一個時辰。”
陸政安一邊說,一邊起身來到了宋淮書的身側坐了下來。右手環過宋淮書的肩膀,讓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許是從來沒有跟人這般親近過,陸政安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宋淮書身體有些僵硬。陸政安低頭看了眼宋淮書,見他臉上毫無表情,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由的輕笑一聲。
抬手將他的眼睛捂上,低聲說道:“累了就睡一會兒,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陸政安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掌心的位置似乎被兩把小刷子輕輕刷了一下。那瞬間陸政安只覺得一股燥意從身體深處傳來,感覺整個車廂的空氣都有些稀薄了。
盯著宋淮書光潔的額頭,陸政安雖然很想低頭啄上一口,但他也知道宋淮書這人最是害羞膽小。被自己擁著已是被嚇得不輕,再進一步怕是哭出來都有可能。
雖然他很想讓宋淮書哭給他看的,不過卻不是這個時候……
想到這裡,陸政安摸了摸鼻樑,咧著嘴的嘴巴怎麼都透著傻氣。
宋淮書靠在陸政安的肩膀上,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不過有了陸政安的臂膀,原本讓人感覺極是顛簸的騾車,似乎也沒那麼晃悠了。靠在陸政安的肩膀處,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只覺得胸口處滿滿的。
聽話的閉上眼睛,在騾車晃晃悠悠的前行中,沒過多久宋淮書竟然真的睡著了。
陸政安感覺到懷裡的宋淮書呼吸慢慢變得平穩,身體也放鬆下來之後,便輕輕挪開了捂著他眼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