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書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溼熱的微風帶來了泥土的腥味，昏黃的燈籠在廊下搖晃。
她走進垂形拱門，觸到遠遠的那屋子裡的燈火，想了想，便拐了個道。
丫鬟站在門口守候，見到那走近的人，紅藥連忙幾步迎了下來：“二少爺。”
謝雲書輕輕點頭：“我娘呢？”
“夫人正在屋裡用膳。”
謝雲書心頭一鬆，抬腳便往裡面走。
紅藥匆忙幾步攔在了前面：“二，二少爺……”
謝雲書停下腳步，有些不解：“怎麼了？”
紅藥眼裡閃爍，嘴唇蠕動了一下：“將軍也在裡面。”
謝雲書怔了一下，抬頭望向那燈火大亮的屋子，她靜靜的站了一會，才收回視線，調頭離開。
她沒有回自己的西院，而是不知不覺的走出了方思院。
烏雲遮住了月亮，天上地下只餘一片黑暗，這個時間謝府上下一片沉寂。
謝雲書彎腰折了一朵花，百無聊賴的來到臺階上坐下，將花瓣一片片扯下，揉爛扔在腳下。
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的手一頓，猛地扭頭望去。
說來也奇怪，光線昏暗，她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謝沉。
兩人目光交匯，謝雲書是率先若無其事的別開了眼。
“雲書，你在這裡做什麼？”
低沉暗啞的嗓音浸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嚴。
謝雲書漫不經心的回道：“你沒看到嗎？我在這裡賞花呢。”
謝沉低眸凝視著這個瘦小的身影，抿了抿嘴，在她身旁挨著坐下。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謝雲書便頓時感到壓力了，她沒有想到謝沉會出現在這裡，白天兩人見面還好，至少還有其他人，此時只有他們兩個，她還是有些心虛的。
手中的花瓣不知不覺被她扯禿了，另外一朵花又給遞了過來。
謝雲書視線落在那隻捏著花的手上，骨節分明的手在那昏黃的燈色下多了一絲朦朧的美感，倒不像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手。
她腦海中浮現那晚山上滿地的鮮紅，再看到這手裡紅豔豔的花瓣，頓時感到一絲不適。
“不，不用了。”
謝雲書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心裡無法適從，感受到身旁那讓人不容忽視的視線，她緩緩扭過頭，對上那雙深沉莫測的黑眸，她抿了抿嘴：“大哥，你怎麼來了？”
謝沉看著他：“我是看你往這邊過來了。”
謝雲書早就猜到他是跟著自己，他這麼直白的承認，反而讓她有片刻的怔愣：“跟著我？為什麼？”
謝沉沒有回答。
謝雲書想到這位長兄陰晴不定的性子，有些頭疼，更想到他那一系列讓人猜不透的舉動，心頭沉甸甸的。
“大哥，你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謝雲書滿眼希冀的望著眼前的人，臉上露出一抹她自認為最乖巧無害的笑，仿如兩人依舊還是過去手足情深的兄弟，仿如那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謝沉望著眼前人明亮的眼睛，她望著他時，眼裡滿滿都是他。
他沉默了一會，輕輕點頭：“你不喜歡李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