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燒紅了半邊天。
謝川拿著書從書塾中走出,見到那還佇立在院子中的人,他眼眸微微一沉,沒有理會,徑直往外走去。
走了一段路,身後始終都有腳步聲跟著,他停了下來,轉過身:“謝淮,你什麼意思?”
謝淮按了按腰間的佩刀,嘴角扯起似有若無的弧度:“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
頓了頓,他正色問道:“謝雲書在哪裡?”
“我不知道。”
謝川捏著書的手指收緊,遲疑了一會,問道:“是謝沉讓你來的嗎?”
謝淮走到他跟前,盯著這張臉上的慌張,他壓低聲音:“三哥著實不適合做奸細,這心裡想的什麼臉上都是一清二楚,謝沉若是在這裡,只怕三哥以後的功名前程就甭想了。”
謝川心頭顫了一下,對上謝淮眼裡的譏誚,他掌心沁出了一層薄汗,抿了抿嘴角:“不是謝沉讓你來的?”
“謝川,你可別犯蠢!”
謝淮盯著他:“阿姐要是有個一二,我和你以後別說前程了,就是想找個容身之處都難,那些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能不顧謝家的安危,這般為他們賣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川繼續往前走。
謝淮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客棧,謝川要了一碟花生米兩個饅頭還有一壺茶,謝淮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半斤牛肉一壺酒!”
“好嘞!”
小二高聲吆喝著上菜。
兩人坐在靠裡面的一張桌上,這個時間是客棧生意最好的時候,此時周圍滿滿都是人,人聲嘈雜鼎沸,熱鬧喧譁,誰也沒注意到這邊的暗流。
謝川端起茶蠱呷了一口,等到茶水入喉,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將茶蠱擱在桌上,抬起頭:“四弟,你可還記得祖父之前的告誡?”
謝淮嘴角醞釀冷冽的嘲弄:“你莫不是說這一切都是祖父的授意?”
謝川沒有說話。
謝淮心裡瞭然,他冷哼道:“謝沉說小王村的百姓一夜之間被人屠殺乾淨了,這也是你們乾的?”
謝川臉色微微變了變,“你說什麼?”
“你還不知道?”
酒菜上來,謝淮倒了一杯酒,“我一直以為祖父是慈悲為懷,一心為百姓著想,即使他的那份愚忠讓人不能苟同,可是他還是值得讓人尊敬的。”
他拿起酒杯,抬起眼眸,又嗤笑道,“可是你們現在跟劊子手有什麼分別?你真的以為跟著蕭顯造反成了,謝家就能洗刷汙名,成為匡扶社稷的功臣了?”
謝川心底默然。
“你們怕是忘記了蕭璟的下場,若是蕭璟不死,大梁現在沒準還有一線時機,可那個人連親兄弟都不放過,你覺得他事成之後會放過咱們謝家嗎?”
一口飲盡,他又斟上一杯。
“我知道祖父一直不喜我,你也瞧不起我,可我這人也沒什麼大的追求,別人過的如何我不管,我只是想活著,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談什麼抱負理想?那都是狗屁!你看小王村那麼多百姓,他們連剛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視人命為草芥,這樣的人當皇帝,你睡覺能踏實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