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辦公的地方?”李殷跟著跨進刺史府東方的小院,吸了吸鼻子,欣喜道:“使君也喜歡梔子花?”
“我沒有特別愛好的花,不過,我有一個朋友倒是特別喜歡梔子花,說它純潔無瑕,清香淡雅。後來,我便會在我住的地方擺上幾盆,以表對亡友的緬懷。每次想起他時,也有個可以哭的物件。”
“亡友?”李殷有幾分尷尬:“對不起。不該提起使君的傷心事。”
“沒錯,你是不應該害我為你傷心了這麼多年。你不是說每年的七夕都會回來和我一起看花燈的嗎?結果呢?一直杳無音訊,我都還以為你死了。”
李殷心頭一顫:“使君是說,那個喜歡梔子花的好友就是我?”
“什麼使君,叫我穆悠。”穆悠朝房間指指:“進去說吧,剛下了雨,外面都是溼的也沒地方坐,天氣好倒是可以在院子裡和你烹茶吃。”
李殷便跟著進了屋,放眼看去,也就一張書桌,後面還有一排書架,角落裡還有一張床。
“使……呃……穆兄辦公住宿都在這裡?”
“嗯。北邊還有一個大飯廳,挨著廚房,南邊是茅廁。我就讓刺史給我劃了這塊地方,清淨,你以後想過來,倒也方便,直接從那道門進來,不用走正門。”
李殷仍滿臉疑惑:“你真是我的朋友?”
“當然,我可是欽差,有必要故意巴結你嗎?”穆悠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看我這幾天見到你激動的,眼睛都哭腫了。”
李殷看了看他紅腫的雙眼,不禁又想到江湖客棧的穆仙兒來。嘴裡脫口而出:“你認得江湖客棧的東家穆仙兒嗎?”
穆悠點點頭:“當然。她是穆縣尉的親妹妹。”
“穆縣尉,你是說昨天見了我,和你……抱在一起痛哭的那位?”
“穆君逸那個冷血的傢伙,他什麼時候哭了?就我在哭好不好?你看我的眼睛,你看看,這還怎麼見人?有什麼藥沒有?你得負責,你得給我治好了!”
李殷抿嘴一笑:“好,明天給你弄點兒消腫的藥敷一敷。哎,你真的是欽差啊?”
“來來來,聖旨,金牌,看看!”穆悠挑亮了燭光,翻出了證據,將一張紙平鋪在桌上,研好了墨,擺好了筆:“哎,你失憶了,應該還會寫字吧?來,寫三個字:穆,半,仙。”
“穆半仙?”
“穆悠的穆,半天的半,神仙的仙。寫!”
李殷看了看穆悠,接過筆來,幾個字便躍然紙上。
穆悠將扇面也鋪在了旁邊:“比比,看看是不是你的筆跡?”
“是。”
“現在相信了吧。這把扇子就是你送給我的。當初我們在長安相遇,成了朋友,我當時只是個街頭算命的,你嫌我的字寫得醜,給我重新寫了幡子,不過可惜,太大了拿著不便,在我動身去夷陵上任時給扔了。這把扇子我可是一直保留至今,你看看,好幾年了,沒有一點破損,可想而知,我有多愛惜。沒想到老天有眼,居然冥冥中把我的金簫送給了你。”
李殷撫摸著扇子,微笑道:“我相信你,那你可以多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嗎?”
“行啊。”穆悠爽快的答應了。
離別了快三年,如果兩人真的需要再有什麼交集,也許從朋友做起便是最好的選擇。
……
“雪燕姐,怎麼了?昨晚你該不會也擇床,沒睡好吧?”杜秀珍打了個大哈欠,瞧著沈雪燕的黑眼圈問道。
沈雪燕將衣裳在繩子上攤開,顛了顛背後熟睡的孩子:“豈止是沒睡好,我一夜未睡。”
“啊?為什麼啊?”
“想事情。”沈雪燕盯著繩子上的衣裳:“這是昨天李大哥穿的衣裳,晚上回來時,胸口都是溼的,還有一塊紅色的胭脂印記,還有一股梔子花的香味兒。欣妍還小,怕她摸我的臉,我都沒有用過胭脂香粉……”
杜秀珍一愣:“雪燕姐,你什麼意思?”
沈雪燕苦笑道:“李大哥昨天傍晚是不是出診去了?病人是男是女啊?”
“哦,我剛才看了記錄,是江湖客棧的東家,穆娘子。要不是她,我們昨天怕是一個病人也沒有。”
“我就算到了,我就知道病人是名女子。”沈雪燕抹起淚來。
“哎喲,雪燕姐,你又多心了。李大哥對你那麼好,難道你還擔心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嗎?”杜秀珍安慰道:“昨天李大哥回來時本來就下雨了,身上溼了很正常嘛,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作為大夫當然都要醫治。去把個脈,看一下面相舌苔,都要有接觸,蹭上一點口脂香粉也很正常嘛。”
沈雪燕低了頭:“好了,是我多心了。你忙著吧,我出去買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