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夷陵北城門計程車兵終於盼到了穆悠想見的人。得到訊息後,穆悠便拉上了韓俊平一同登上了城樓。
“使君,明府,看,有一波難民過來了!”城尉李紀恭敬地朝二人拱手道。他差不多不到四十的年紀,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城牆上曬了的,穆悠也正是看中他老實能吃苦,才撤了上一任城尉讓他頂替。
穆悠望著不斷聚到城門外的難民,眼中泛著光,整個人也雀躍起來:“呵呵,可算把他們盼來了。”
韓俊平偷偷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滿眼鄙視道:“哎,人家是來避難的,又不是給你送錢來的,至於樂成這樣?”
穆悠悄聲道:“我們硤州之所以只算下州,還不是因為人口過少,哎,地廣人稀。如今,北方戰亂,難民逃到我們這兒了,如果能定居下來,那不是就為我們硤州增添了人口?
過上幾年,人口夠了數,我們不就從下州升為中州了?那刺史你不也得由六品升個五品,我說不定也能由七品升個從六品?那我們每年的俸祿不就漲了麼?
所以嘛,他們不就是給我們送錢來的麼?”
韓俊平愣了片刻,無奈地笑笑:“穆縣令這個演算法倒真讓人糊塗了。要升為中州,得要多久?我們現在為了安置難民投的錢又有多少?”
“哎,人嘛,眼光要放得長遠一點。安置難民只是暫時的,等他們定居下來,開荒種地,有了收成,再找他們納稅,錢不就回來了?他們得我們收留,必定感恩戴德,也正好籠絡人心,到時候俸祿再一漲……呵呵呵,想一想就美!”
韓俊平嚥了口唾沫,咳嗽一聲:“好了,該醒醒了,口水擦擦。所有人都盯著我們哩。”
“哦。”穆悠也正了正官帽,上前幾步,朝城牆下的百姓道:“在下姓穆名悠,字悠之,乃當今的夷陵縣令。諸位可以尊稱我為“明府”,也可以叫我“穆縣令”或者“鬼縣令”,當然了,叫我的名字,我也絕不會生氣。
諸位遠到而來,一路辛苦了,來不及給諸位準備大餐,只備了粥和饅頭,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吃點,等入了城,在下再好酒好肉招待。”
“啊,有吃的。”
“哎,我沒聽錯吧,入了城還能吃肉?”
“是聽說這個縣令不一般,倒沒什麼官架子啊。”
“什麼時候才能發吃的啊?”
……
城門前的空地上,扛著大包小包的男女老少皆躁動起來,疲憊骯髒的臉上都無比興奮。
“別催,還不得等當官的訓完話。他是縣令,看到旁邊的那位了沒?官服的顏色更深,應該是刺史無疑了,他還沒發話了,都耐著性子等著吧。”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灰衫男子朝眾人揮揮手,躁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一路逃難至此,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有口吃的就已經不錯了,怎還敢奢求酒肉。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先是四處搜尋著食物的蹤跡,隨後又朝韓俊平和穆悠看去,只盼著兩人快快講完。
穆悠卻不再多費口舌,而是朝城下道:“刺史有令,開飯了。”
“是,明府。上飯。”蔡昊天趕緊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不一會兒,就見一隊人搬著大筐的饅頭從城裡出來了,還有的手裡提著木桶,桶裡也是熱氣騰騰,想必就是粥了。
緊隨著的還有賽華佗帶著的一隊人,提著木箱,在城樓下的一排桌子前落座,穆君逸也帶著衙役過來維持秩序了。
難民一愣,隨即大喜,排隊領起吃的來。
韓俊平也是一愣:“哎,你就不給機會讓我說兩句?”
“他們都快餓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穆悠回道,繼而招呼趙斌道:“等他們吃完了,先讓賽華佗的人給他們都請個脈,有病者先安排在城外的帳篷裡觀察,確定不是時疫再放進城。入城者一律認真登記,按準備的住處酌情安置。另外,通知穆縣尉帶人多加巡視,不可讓他們亂了我夷陵的規矩。”
“是。”
“還有,一切安頓好後,讓他們的領隊來見我。”
“領隊?”趙斌有些疑惑。
穆悠朝領著難民謝恩的那個灰衫男子一指:“他。”
“哦,是。”
穆悠交待完,也就轉了身:“刺史,走吧。”
“去哪兒?”
穆悠倒是詫異了:“吃飯去啊,難道你想留下來跟他們一起啃饅頭?”
“那這些難民你就不管了?”
穆悠指指忙碌著的縣承、主簿和縣尉:“他們不都替我忙著嘛。為何要事必躬親讓自己受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