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傷用溫水洗了頭,擦了身子,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多了,回頭看時,卻看到他老媽用手捂著嘴,看著他,淚如雨下。
二嬸三嬸,還有三孃都在抹眼淚。
李傷呆了呆,趕緊問:“咋了?咋都哭了啊?”
王瑩指著他,哽咽著說:“她們……她們幾個老的是心疼你啊,這都不懂?”
李傷莫名其妙的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有啥好哭的?”
王瑩再也忍不住了,哭著說:“你這個憨日膿包!她們是看到了你背上的傷疤啊!”
李傷忙說:“你們都不要哭了!我好得很,不信你們看!”
他雙手撐地,倒立起來,做了幾個倒立俯臥撐,又將手撐在臺階上,做了幾個平行俯臥撐,然後才拍拍手說:“看到了吧?我比以前還結實多了!”
蓉昭哼了一聲,扭頭去看屋簷下的燕子窩,不理他。
李傷心裡有些奇怪,但也懶得問她。這個表妹從小給他的印象就是個怪誕的人,他可不想滑溜溜的腦殼自己去找刺棵子鑽。
李媽終於止住了眼淚:“阿彌陀佛!你能活下來,是得了你公公老祖的保護保佑!等一下子,要多潑點水飯出去!”
三孃說:“那是一定不能忘的!可憐了,李傷這個黑烏龜,這輩子吃了多少苦啊!”
李傷咧了咧嘴,尷尬的說:“三孃,我也不算太黑啊!”
三孃說:“可是你也不白啊!”
二嬸三嬸都笑了起來,催李傷趕緊去換衣服,說是不小心弄感冒了,不好受。
李傷答應一聲,剛想進屋,卻又被三孃攔住了:“不行!你這身衣服不能穿進屋裡,要在外面換好了,才可以進去!”
李傷只得光著上身,站在門前,等李媽拿他的衣服出來,然後跑到廁所裡,換了衣服。
李傷拿著換下來的衣服,叫王瑩幫他在臉盆裡倒上熱水,說是要燙死那些該死的蝨子,還笑著說:“小時候就聽過這樣的順口溜,‘地裡找,找虼蚤。找的多,拿鍋炒,找的少,拿嘴咬!”
幾個老輩子都笑了起來。三孃指著他說:“原來除了你四哥和你永喬老表,就是你最會說話了!”
李傷鬱悶的說:“我差的太遠了!我連王瑩都搞不定!”
王瑩見他越說越離譜,忙打岔說:“不行啊!你把衣服丟在漲水裡,水太燙,會把衣服燙爛掉的!”
“漲水”就是燒的飛漲的開水,也是當地的一種方言。
李傷不信:“又不是紙做的,咋會一燙就爛了?”
他把衣服扔進臉盆裡,用手在裡面翻著攪拌了幾下,就招呼大家進屋吃飯。
原來,聽說這天李傷要放回來了,他們至親的幾家都沒下地幹活,都等著為他接風洗塵呢。
只是李士放心不下他承包的那片果園,說是去轉轉,李父閒的無聊,也跟著去了。
而李傷的大哥李宮,卻跟著小分隊的人下鄉去催收那些超生的黑人錢去了,人在單位上,身不由己啊。
老二李農是個地師先生,昨天就被人找去有個小山村裡,給人家算日子,瞧陰宅去了,還沒回來呢。
李父和李士回來後,二爺三爺都從家裡拿來了一掛兩百響的炮仗,提著在門前噼裡啪啦的炸開了。
李父也從家裡拿出專門準備的炮仗來放,裡面夾著幾個“大**”,炸響的時候,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李媽照著剛才說的,拿了一個小銻盆,各樣菜都夾了一些,又舀了幾勺子飯,用冷水泡了,攪散,弄成“水飯”,端出去,潑在牆根的石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