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是這樣和女孩子說話的嗎?一點也不含蓄。”
“哎呀,這個說起來可有些丟人,我打小就是在街頭流浪的乞兒,自然沒有什麼女孩和我搭話,長大後侍奉大毀滅之主,也就沒有那些俗世的慾望了。”阿摩羅更加不好意思的玩笑道:“按照世俗人的說法,我這種人……一般被稱為處男。”
蛇姬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而阿摩羅也跟著笑了。
一陣大風吹過這片殘破的土地,激起大量灰白色的塵土,那是柏木被焚燒殆盡後留下的遺蹟。很難想象,一刻鐘之前,這兩個人的戰爭幾乎毀滅了這片土地,而一刻鐘後,他們可以安靜的坐在這裡,像兩個許久不見的老友一樣說著玩笑。
“對不起了。”笑意收斂,蛇姬又恢復了那一臉的平靜,“我其實知道你是來幹什麼的,但我不想賭第二次了。”
她看著眼前已經步入神魂寂滅的男人,深沉的說道:“如果你不是帶著救世的目的而來,也許我們會是不錯的朋友吧,我挺喜歡你這個人的,拿的起也放的下。如果你不是帶著目的而來,我可以請你去中京最好的樂築,我親自跳舞給你看,大家喝著上好的康清,一醉方休。可惜了啊。”
“沒什麼好可惜的,也沒什麼對不起的。”阿摩羅臨死之際,反而是在寬慰著眼前的佳人,“人都要做出選擇的,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仇恨,但你還是來殺我了,說明大家都是揹負著使命的人,既然我選擇了上天交給我的使命,走上這個戰場,那麼想必你也有走上戰場的理由吧?現在勝負已分,我的使命已經因為我的死亡結束了,那大家現在做朋友也不遲啊。”
蛇姬掩嘴輕笑,“都到這個時候了,先生還有心思交朋友嗎?”
“為什麼沒有心思哪?”阿摩羅長噓了一口氣,“我這一生啊,感覺就活了這幾刻鐘一樣,人生的最後幾刻鐘裡,我不是一個孤苦無依的乞兒,不是大毀滅之主的僕從,不是持木力王,甚至不是一個婆多,我只是阿摩羅,所以我是以阿摩羅的身份結交你這個朋友。”
說完這句話,阿摩羅感覺到自己的臉龐已經被淚水打溼了,當封閉太久的情緒一次性湧出後,總是會有些許的後遺症。
蛇姬起身,走到阿摩羅的面前,為他抹去眼淚。
“我交下先生這個朋友了。”蛇姬輕輕的抱著阿摩羅的腦袋,緩緩的哼起一支調子,那是送別朋友的曲子,悠揚之中帶著一絲哀傷。
那個出身在白獅城貧民窟之中的孩子,終於迎來了死亡的一刻。回憶一生,他的人生被一股外力強行分為了兩段,一段是苦愁哀怨的乞丐生涯,一段是斷情絕欲的高貴婆多,前者太過悽苦,而後者太過孤寂,一段沒有人生,一段沒有人性。也許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他的生命之中,好像就活了最後這幾刻鐘罷了。
阿摩羅閉上了眼睛,平靜的離去了。
蛇姬鬆開阿摩羅的屍體,手中握有一絲靈魂的印記,那是屬於阿摩羅最後一絲靈魂的痕跡。女人攤開手,檀口輕輕吹起一陣風來,將那縷印記吹了出去,飄沒於天地之間。
“一路走好我的朋友。”
……
“認識你們很高興。”秦猙杵著重劍,坐到了姜昭和卜鬼的身邊。
“我也一樣。”
“雖然沒想到會是和你們死在一起,但好像也沒有什麼可抱怨了的。”卜鬼苦澀的笑了笑。
姜昭、秦猙、卜鬼,三個人靠在一根石頭柱上,平靜的等待著結局。
他們個個有傷,哪怕沒有任何傷勢,他們也沒辦法從一頭屍龍的眼皮底下逃脫,精疲力盡的三個人躺在這裡,看著眼前緩緩走來的巨大生物。
和已經完全失去神智的活屍不同,這頭屍龍似乎還有著自我意識,甚至就像是活物一樣,只不過剛剛從永恆的長眠之中醒來。它那雙猩紅的眸子緩緩掃過每一個人,似乎要看清他們每一個的表情。
那種感覺,讓人發毛。
姜昭突然撿起一塊腳邊的石頭,然後用了身體最後的一絲力量丟了出去,石頭砸在龍鱗上時,發出的居然是金屬般的聲響。
“你幹嗎?”秦猙問。
“打它啊。”
“無聊。”卜鬼嗤笑。
“反正也快死了,你倆管我。”姜昭有些孩子氣的說道。
“也是啊。”卜鬼也認命了,從懷裡掏出那條白蝰,這條可愛的小傢伙吐了吐信子,似乎還沒有弄清楚眼前的情況。
卜鬼幾次想要把這個小傢伙趕開,但白蝰卻始終對她不離不棄,一直盤在她的手上,用自己的小腦袋蹭著卜鬼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