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極大的恐懼從姜昭的骨髓開始蔓延至全身上下,但隨後又很快的消失不見了,他的內心好像一個黑洞般,很快的會將負面情緒吞消殆盡。
“前輩何事?”
說出這句話,姜昭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精神上的恐懼可以被消減,但生理上的壓迫感依舊壓的他難受。
這一刻,姜昭終於明白為什麼賈文赫與李洵會如臨大敵,因為哪怕這個人沒有帶有一絲惡意,但當你和他對視的第一眼開始,天崩地裂般的壓迫感就如同潮海一般襲來。
“我想要見虞王。”乞者張嘴說道,居然是相當字正腔圓的大虞官話。
見虞王?姜昭幾乎是下意識的要搖頭,大虞禮法,諸侯不得主動面見天子,都是要天子召見才能入中京,更不要說自己眼下還只是諸侯之子?
如果他真的想要見天子,起碼需要在一月之前就上請見的奏表,然後是焚香、淨體、一禮、二禮、叩問、敬奉等多個流程,最終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見到虞王一面。
哦,以上流程甚至不能由他來進行,因為他還只是一個公子,而是需要自己的父親以諸侯的身份代表自己向中京方向上奏表。
“我……做不到。”思來想去,姜昭還是搖搖頭。
他不敢欺騙這位不知道是何來意的強者,也不敢在他面前耍任何的小聰明,和這種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東西賣弄自己的聰慧,那才是作死。
“你不是天子的臣屬嗎?”
姜昭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天子的臣屬?理論上所有諸侯極其下屬都是天子之臣,所以說自己也是天子臣屬倒也沒錯……但天子臣屬也分內臣外臣,二十七公卿才是正兒八經的天子之臣啊。
姜昭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兩個人就這樣的僵持在了一起。
但隨後,乞者率先打破了這個僵持的局面。
一根手指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伸到了姜昭的面前,輕輕的點上了他的額頭。
一瞬間後,世界在天翻地覆之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哪裡?姜昭望向四周,卻發覺四下都是虛空。
而黑暗的虛空之處,一座七彩琉璃的寶塔緩緩在這片虛空之中旋轉漂浮。這裡就如同是它的居室,天地虛無之間唯有這座琉璃塔的存在。
那是一座何等美麗的建築,七彩之色形成的瑩光如同活物一般圍繞巨塔流動,如同星辰一般的光點在塔的四下躍動,塔身是姜昭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物質構成,就像水有了固定形態般的輕柔,就像光被融入玉石一般璀璨。
姜昭想要向伸出手去抓住什麼,但最終無能無力,只能默默的看著眼前的琉璃塔,以及一個逐漸靠近琉璃塔的身影。
那是一個偉岸的身影,有著和那個無名乞者一樣的面容,但卻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乞者赤裸著上半身,下身著一條白色的絲褲,腰身處懸著有二百枚金剛菩提子的串子,一隻手提著黃金色水壺,一隻手握著一柄骨質短錘。
如今的乞者,就好像天神下凡一般,除了偉岸之外,姜昭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車駕內,李洵輕輕的拉了一下姜昭的袖子,試圖把他喚醒,輕輕的喊道:“公子、公子,快醒醒,我們已經到地方了。”
“嗯……”姜昭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居然在車駕內睡了過去。
“公子大概是乏了吧。”李洵善解人意的問道:“需不需要在下去和定公子通報一聲,今天夜宴可以早一些散場。”
“不必了,我精神很好。”
李洵點點頭,隨後提醒姜昭整理下衣冠,隨後就準備離開。
而就在這時,姜昭突然問起了一個問題。“阿洵,你知不知道誰是阿摩羅?”
“阿摩羅?”李洵楞了一下,隨後搖頭“沒有聽說過,也不太像是大虞人的姓名,公子問這個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姜昭也很困惑的說道:“阿摩羅……是誰哪?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
一點點插曲並沒有影響到今天宴會的進行,李洵也只是認為姜昭做了一個夢而已,在確認公子身體無事後便護送他一起進入了氿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