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賈文赫看著雙目緊閉的姜昭,向李洵問道。
姜昭的居室內,李洵和賈文赫小心翼翼的圍繞在姜昭的身旁,卻絲毫不敢擅自觸碰他。
第一次進入“自我思”時,人的精神會毫無保留的脫離肉體,完全的進入到這個世界之中,這是非常危險的時刻,任何對身體的觸碰的可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難說,第一次冥想就進入自我思的狀態,這種情況聞所未聞,現在公子的自我精神已經完全脫離身軀,完整的投入到天地之間。”李洵也是磕磕絆絆的解釋道:“接下來,公子的意識會完全和天地合一,這個結果是災難性的,我們的這一方天地何其廣闊,昊日起落、群星斗轉、山川大海,這樣恐怖的力量不可能是凡人能夠理解的,所以……”
“所以什麼?”
李洵艱難的說道:“所以,渡不過這一關的修行者往往會變得痴呆,嚴重的會當場神智磨滅,因為人的精神在這個世介面前,實在是太過渺小。”
“那我們?”
“保護公子不力,依照東泰律法當被烹殺。”李洵面色凝重的說道:“你是武將,不需要我告訴你這是什麼刑罰吧?”
聽到這句話,賈文赫徹底坐不住了,罵道:“陰陽正這廝在幹什麼!他才是公子的秘法老師,就這樣把公子一個人甩在這裡修煉,既然如此還要他這個老師幹什麼?”
“恐怕陰陽正先生也想不到公子第一次修行就可以完整的把意識投入到天地之間。”李洵搖了搖頭,“一旦“自我思”完成,就沒有聽說過可以靠外力把人拉回來,哪怕是防範措施也是在完成之前進行。”
“你不是秘法士嗎?救不了公子?”聽到李洵的話,賈文赫徹底暴怒了。
“理論上是可以的,直接用精神闖入公子與天地之間的連線處,隨後強行把公子拉回來。”
“那你倒是快啊。”
李洵呵了一聲,冷笑道:“強行把一個人的精神從天地之間拉回來,這種難度幾乎就是以一己之力對抗世界,天地之間的反噬立刻會讓公子與施法之人當場斃命。”
“那現在如何是好,咱兩個一人一劍抹脖子嗎?”
“等人,等離衡學宮的人出面。”李洵眼神堅定的說道:“天下之間,如果說還有一絲機會救回公子,那麼這個機會就一定在離衡學宮之中。”
而在李洵的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立刻衝入寢居之內。
陰陽正到了。
……
東海之濱,一隻鮫伯剛剛從大海之中躍起,踏上了一處海澤之中。
這裡是鮫伯的領地,他們把海草泥沙堆積,慢慢的海洋之中形成一塊方圓十餘里的海澤,並且在其中建立海塢、巢室、龍宮,儼然如同一個漂浮於海中的王國一樣。
鮫伯爬了海澤,隨後四下張望,就在剛剛她下水捕殺海鯊之時,總有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姜昭赤腳踩在一片海澤上,和眼前的鮫伯四目對視,鮫伯看不到他,但他卻可以看到鮫伯,因為現在的姜昭不過是一團精神與天地之力的混合體。
“這就是傳說中的鮫伯嗎?”姜昭看著眼前的女鮫,相當驚奇。
眼前的鮫伯大約只有少年的高矮,下身是如同蛇魚一般的身軀,上半身則與人類無異,面板如同雪一樣白皙,如果仔細看去,還會發現鮫伯的整個身軀都覆蓋著一層極其細小的鱗片,在月色下閃動著幽藍的光點。
這是姜昭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鮫伯,而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了一種震撼。
在東泰國,人們一直有一個爭論,那就是鮫伯這一神秘的物種是否算是一種智慧生物。有的人認為鮫伯只是純粹的野獸,沒有自己的文明與智慧,連蠻人部落都算不上,而另一觀點則認為鮫伯已經可以算作如同諸侯國一般的文明。
如今,姜昭知道了後者是對的。
整個海澤建立在一個珊瑚群上,東西各有十餘里長寬,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用珊瑚搭建起的巨大巢室,可以望見四下十萬餘顆夜明珠在夜幕之中發出的明光,可以看到核心出用巨大鯨魚骨搭建的如同高塔一般的巨大龍宮。
而在海澤之下,珊瑚礁的各個空隙之間還有更大的面積,以及不計其數的鮫伯。他們以漁獵為業,以類似歌曲般的語言作為交流,以貝殼為財幣,以鯨骨為建材,以這片大海作為家園。
姜昭的視覺已經不在侷限於眼前,而是四面八方,整個海澤的每一個細節都被他收入眼中,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文明。
潮汐的拍打、鮫伯的歌唱、海上的月色、珊瑚巖的絢麗,這些佈滿數十里的景色如今一股腦的灌入到了自己的思維之中。
這一刻,姜昭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