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乃是西秦國六水之一,與渭水、秦江、澤水、西渠、典農河一起養育了西秦土地上的眾生黎民。
而如今,漢水旁的一處原野上,無數的血即將落下。
原野的西側,就是漢陽關,一旦被虞王軍掐住了這道關隘,大半個溱山防線都會處於被動,與西秦角逐狨西之地百年之久的梁國無異於把矛頭伸到了西秦的喉嚨。
而對於西秦來講,一旦漢陽關前這一戰勝了,便是盤活了溱山防線,十萬裡溱山山脈,除了漢陽關這幾處易守難攻的缺口外,其餘的深溝堅城卡死在了虞王軍的進軍之路上。
最終,秦軍與虞王軍,都不約而同的將漢陽關前的這處大平原當作了決戰之地。
虞王軍勝了,梁國便可以吃下大半狨西之地,天子的權威依舊得到保障,其餘小國各自受到封賞。
秦軍若勝了,秦侯權威便將更甚,公孫野欲求的改革,從此再沒有任何國內勢力可以予以限制,百年霸業,從今日而起!
大虞九百二十八年秋,兩軍對壘漢水之野!
……
原野上,搶先一步抵達會戰地點的居然不是近在咫尺的西秦軍隊,而是作為虞王軍先鋒軍的梁軍!
當梁國軍隊整裝待命後,梁國老將吳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便帶著兩萬步卒開始了日夜兼程的跋涉,半月之內便從邊境行軍到了漢水畔,隨後安營紮寨,牢牢的搶下了一處居高臨下的要衝之地,得以居一角而俯視全域性。
半月之內,從梁國出發抵達漢水,兩萬大軍幾乎是以一天行軍六十五里的速度才能實現如此駭人聽聞的恐怖目標。一路上,梁國步卒跋山涉水,身背重甲,手持矛劍,腰懸弓矢,一身武備不下百餘斤,一日行進不下六十里,卻沒有任何一人叫苦連天,只是默默的一個接著一個向著前方的軍旗行走,無一人口出怨言。
天下皆聞梁國治軍嚴格,士卒堅毅剛強,由此可見一斑。
而如此堅韌的軍卒,也確實讓虞王軍佔到了不少便宜,梁軍步卒紮下的厚重營地如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漢水之野,七萬虞軍盤踞在這處大營之中,靜靜的等待著決戰的來臨。
此刻,秦國內部的乾旱還在蔓延,糧食的短缺認秦軍無法打一場漫長的持久戰,秦軍失其天時。
漢水畔,本來就是一處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如今唯一的一處高地也被虞軍所佔據,天時地利皆以失去,秦軍該如何取勝哪?
“秦軍該如何取勝哪?”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坐在營地的一處矮牆角落,看著數里外秦軍那狹窄破敗的營地,自語道:“秦軍紮營的地點好生奇怪啊!幾乎就是背水下營,一旦秦軍戰敗,這五萬秦軍可以一個也跑不掉,這可是兵家大忌啊。”
年輕男子的身邊,一位缺牙獨目的戎甲老者嘿嘿笑道:“二公子,這便是老將的厲害了,吳帥將營盤紮在了這漢水畔的最高處,用心良苦啊。”
缺牙獨目的老者回身看了一眼吳字大旗,敬佩道:“後日決戰,如果秦軍不打算背水一戰,那便只有兩條路,一進一退而已!要麼退到漢水西面,要麼湊近到我們的腳下,如此才算不上“背水下營”!”
“可惜了,無論是進是退,都不是現在的秦軍可以接受的,退到漢水以西倒是安全了,可如果一旦決戰開始,那秦軍便要渡河而戰,不怕我軍半渡而擊嗎?如果要是一進,進到我們的腳下,我軍就是徹底的居高臨下而戰,一點點的緩衝都沒有,雙方在如此狹窄的地方短兵相接,秦軍也是一個敗字。”老者大笑,“公子啊,這便是老將的狠辣之處,一步先便是步步先,一點點的把獵物困死在囚籠之中。”
“那如果秦軍退到漢水以西,然後等待我軍來攻哪?”
“他們等不起的。”老者搖搖頭,“秦國今年大災不斷,糧食歉收,這一戰他們拖不起,只能由他們搶先來攻,所以最終紮營到了這個尷尬的位置,不得不背水一戰。”
“可憐。”被尊稱為二公子的年輕人低聲唏噓著。
老者摸了摸下巴上的一縷鬍鬚,笑道:“可敬!”
年輕公子笑了笑,沒有在意這位老者的不敬之語,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父尊現在何處?排兵佈陣嗎?”
“天子嘛……現在應該在後營準備了占卜之事,詢問上天這一戰的結果如何。”老者指了指身後的那面吳字大旗,低聲說道:“二公子你也是知道的,這一次雖然是天子親征,可實際上各國軍隊還是各行其是,唯一有威望壓住聯軍,且善於軍事者,唯有吳帥了。”
老者湊到年輕人的耳邊,低聲道:“而且這一次,恐怕梁國比天子還要急切啊。”
年輕人嘆息道:“畢竟是交鋒了小一百年的老對手了,梁秦之間,利益與仇恨,這兩樣東西都讓雙方已經燒紅眼了。”
突然,一陣劇烈的嘈雜之聲從後營響起,無數從小國或是王畿之地徵發來計程車卒一個個帶著驚恐的神色東奔西走,手足無措的遊蕩在大營之中。而梁國計程車卒雖然依舊保持著紀律與剋制,但臉上卻也有著揮之不去的恐懼。
一個接著一個,就如同瘟疫流行一樣,一個訊息在大營之中蔓延開來。